云际朝阳红。
当玉浅肆拐进通往家门口的巷子时,遥遥看到巷子尽头一身黑衣的伯懿站在门前,两肩微润,似是落满了露。
他并未看到自己,只微垂着眉眼,盯着青石板的不知名处。
她脚步微顿,下意识便想回转,微一愣神的工夫,他的黑眸便锁住了她,让她心中没来由发虚。
二人就隔着巷子这么淡然对峙了许久,玉浅肆肩膀一塌,咬着下唇认命似的朝他走过去。
“玉大人,好早啊。”
这话里带着丝丝凉意,她脚下一绊,更多了几丝心虚。
昨日他一心为她解忧,接了命便匆匆离去,到了半路上才回过神来察觉到不对。待处理完一切后快马加鞭返回,果不其然,提刑司空无一人,家里也没个人影。
方才看她匆忙藏在身后却遮掩不全的东西,她果然去孤身犯险了......
“伯懿,你昨晚没休息吗?”她僵着面扯起一抹笑,却更让他心头窜起火来。
“玉大人,属下是前来回禀。通过户部的协助,昨夜已寻到了林晓升的真实身份,相关人等已被羁押至大理寺。属下先告退了。”
不仅叫自己“玉大人”,还自称“属下”,这是真生气了。
见伯懿要走,她下意识拦住了他,可待伯懿真的停下脚步,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伯懿抬头,见她似是露出了一抹茫然,好似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拦住他的去路。叹了一声,苦笑起来:“其实你不必解释什么,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总是为了别人出生入死,不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玉浅肆,你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你没有欠任何人。”
说罢,他不待玉浅肆回神,与她擦肩而过,拖着脚步缓缓离开。错肩的那一瞬,她周身清冽的熟悉香气混杂着淡淡的沉香气息,竟多出了几分苦涩。
玉浅肆直到他走远,都还呆立在原地。却想不明白自己心中没来由的空洞来源于何。
自从成为了玉家人,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可如今却有一个人告诉她,可以不用这么活。她下意识想要反驳他,可好似却寻不出任何理由来。
可是,若不是这么活过来,她也不会成为今日的自己。
直到巷外的热闹似是隔着薄雾渐显喧嚣,她恍然回神,才发觉日头渐高,她一直站在阳光下,背上已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晚夏的日头,还是如此毒辣,晒得她有些眩晕。
可如今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今日是最后一日。如今已经到了收网时刻,却还有一桩事尚未明晰。
她回到家,将方才匆忙间藏在身后,上次伯懿去云中市时落下的东西包了起来,梳洗过后,回到了提刑司。
听完耀光所述,一切同她所想基本不差。
林晓升本姓何,十年前因受程家影响而日趋落寞的士族之一。曾蒙祖荫入官,因位卑而外秀,朝中无人可靠而遭受排挤,后辞官出走,立志不靠家族创出一片天,因而更名改姓投了向家军。
耀光不解:“大人,向将军待他不薄,既如此,他为何还要与北齐勾结?”
“若你自觉身怀抱负,投身一个本就负有盛名的将军,在他的光环庇佑下取得了一点小成绩,会不会想要更多?”
耀光原也为兵营武将,立刻明悟她所言。
对于自觉运筹帷幄的何晓升来说,他必然不满足于此。可向将军在一日,他便永远不可再进一步。
玉浅肆见他一点就通,十分欣慰:“不错,若是向将军没了,他凭一己之力选拔新将,带领向家军大破敌军,拒敌坚守,同时利用北边绵延的战事提高武将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是......要比一个可有可无的军师来得厉害。”
因而被偷的也只能是与向家军驻守的东北地区无关的陇右道的舆图。如此一来,将战火引向他处,利用其他地方的战事牵制朝廷,而自己便可利用源源不断的军饷军械自强。
耀光不由得拧紧了眉头,不敢再细想下去他下一步的计划。
“司尹大人,下一步怎么做?”
“当务之急,是查到舆图的下落。”
她想了想,继续道:“这种东西若是要夹带出京,无非是切成小块藏在衣物夹层之中。我会写折子禀明陛下,在各处设卡彻查。”这法子虽不能不一定能阻止舆图外落,但一定能阻碍他们将图送往北齐之路。
只要拖延得一段时间,便可让陇右道驻守军知情,并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据此做出接下来的应对。
吩咐耀光将折子递入宫后,她独自前往后院去见马坚。
几日不见,马坚已经恢复了冷静,手中紧握着玉浅肆递给他的那张玉里馆的牌子,也不知握了多久,只感觉他动也不曾动过。
玉浅肆若上次一样席地而坐,开门见山:“陛下下旨,明日大朝会便要将摘星楼并兵部一案做出陈情。若你将真相和盘托出,我会求圣上,多给你一些时间,也可正大光明彻查宫中一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