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舞,每层楼都要跳上一整个时辰。若真如商赋所言,曹管事便可被排除了。
但那个吴家小厮......此前几案里,都一直同吴凛待在一起,是吴家的家生奴婢,更与之前的几位死者毫无关联。
这也是大理寺放心这个小厮,让他跟随侍奉的道理所在。
玉浅肆一撩衣袍,淡然坐在曲水流觞台上,探手掬了一捧渠中水,见它自指尖倾泄。
淡然发问:“你确定,你们昨晚真的在六楼,没有离开过?”
“这是自然!”商赋见她不信,不由得拔高了声音:“这每层楼中间都有抬滑竿儿的人。若是我们走错了地方,他们定然会发现!”
“更何况,我们一屋子人,怎么可能都走错了?”
玉浅肆依旧垂下头,坐在台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水,一连声地发问。
“六楼,能不限量喝凌云醉了吧?”
“你们可是在舞乐开始前便喝多了?”
“可有去醒过酒,小解过?”
“是谁带你们去的?”
“昨夜,六楼七楼,除了你们,可还有别的客人?”
“凌云阁的舞台,与走廊之间可没有栏杆吧?”
“你们酒醉,本就晕晕乎乎,被人搀着去醒酒,可真能分得清自己在哪里?”
“如今断头案闹得人心惶惶。就算这节目新颖,恐怕不会有太多能上六七楼的显贵夤夜前来吧?更何况,外面还有那么多大理寺的人铁着脸查看。”
一连串并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夹杂在乱琼碎玉的破碎水声中,缈渺无垠,若即若离。
声声似寒风,吹散了商赋的疑惑。
他面色苍白,明白了玉浅肆的意思。
“玉大人是说,曹管事趁着我们醉酒,利用那舞台各层连接的特点,将我们挪到了七楼。所以,我们看到的表演,是七楼的!也就是子时......”
等演出结束后,再将他们这群酒鬼原封不动地挪回六楼。
简直......神不知鬼不觉。
伯懿亦盘腿而坐,伸手去碰渠中水,冰得指尖抽痛。
继而凝眉望向一派潇洒的红衣。
她已经许久没有休息了......
“你便是因此怀疑到了曹管事?”
“不,”玉浅肆闭着眼,用方才碰过渠水的冷若三冬寒冰的手指,去抚自己的眉心。
“是因为,凶手杀吴凛的方法......”
见说到了重点,商赋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坐直了静待下文。
却见她由淡淡揭过,提到了其他:“还因为,只有我们两个人中了盘丝引。”
玉浅肆睁开眼,回望水面的鳞鳞波光,似在她眼中打碎了一面冰镜。
盘丝引,那是欢门的东西。
更何况,凶手若是想让他们二人中招,必须得提前埋设好引子与迷药。
也就是说,凶手不仅知道他们来过凌云阁,还知晓,他们将要去哪里。
伯懿回想起昨日,三人在凌云阁中小坐,有侍女在茶案上点了香,香气袅袅,甚为安神。
玉浅肆昨日一来,便开门见山,直指名单一事,定然是引起了曹管事的警觉,因而让他起了杀心。
这么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本就是名单的拥有者,想要将一个名字誊上去,不是什么难事。
怪不得,他总觉得这些死者的排列如此巧合......
恐怕,他不止改动了王嵩一人的姓名,也按照他的需求,将所有的名字重新排列了一番。甚至故意在第四页上,留下两个都符合条件的人。
好一招声东击西。
就连凌云阁失窃之事,也定是他为了搅浑这滩水,将自己摘清而埋下的伏笔。
他一定料到,若是事情闹大,定然会有人留意到这本册子。进而也会发现,一个本不该出现在上面的名字被填了进去。
继而,大家都会忽略掉,整本册子的巧合。
反而会将这一切都与恶鬼联系起来。
心思缜密,环环相扣。
不过......他尚有疑问,想必,她也是如此。
凌云阁此时已是人心惶惶。
钱时方遥望孤坐在曲水流觞台正中的那个洒然女子,心里打鼓。
他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听起来,此事,到底与凌云阁有几分关系。
正不知是否该上前询问。
耀光悄然而来,冷着脸,却有着令人心安的声音。
“司尹大人,我们方才在曹管事的住处,发现了这个。属下觉得有疑,便带来请您示下。”
耀光奉上一块泛白的靛色棉巾,小心翼翼地递过来。
她接过一瞧,扬眉。
两指并拢,从中捏起了一条长存许,似冰巾般半透明之物。
“大人当心,”耀光提醒道:“此物极细,但却锋利。”
“初时,阿南在一滩血水中发现了这个,因不小心拿手去碰,手指立刻被扎了个血窟窿。”
商赋探身一瞧,倒吸一口凉气:“天哪,不会吧......”
“这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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