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野再补上一记凌厉的言辞,“还充大头说是我叔叔。”
羊华宏满脸通红,尴尬得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十五郎……”支支吾吾,实在无从辩解,只能实话实说,“人傻!”
尉迟野实在没工夫和羊华宏这等专做文案功夫的才子掰扯字眼。若非羊华宏往日未曾得罪过他,他才不会如此轻易放过。
公堂上其他官吏都离开了,只剩下三人的心腹。
白湛叹道:“也幸亏羊十五人傻,除了抢劫财物,没有其他居心。”
吴越今日走出王府,第一站是左武卫大营,展示他对南衙诸卫的控制力。
段晓棠帮姚南星出头是应有之义,但范成明来了,显然事情已经捅到吴越跟前,要不怎么会堂而皇之和苏文德商量严打呢。
不过白湛对此事是乐见其成,并州民风可以彪悍,却不能无序。
苏文德这般豁得出去,反倒令人意外。
羊华宏连连保证,“十五郎自幼体弱多病,祖辈娇惯了些。我今儿回去把道理讲通,日后必定严加管教。”
羊华宏近来在白湛跟前颇为得力,在族中话语权水涨船高。
羊志行接连不得并州两方势力青眼,若不思悔改,赔上的就是河上羊氏接下来十年的前程。
三人一道离开县衙,途中尉迟野好奇问白湛,“长安治安真的好吗?”
姚南星和范成明都异口同声地如此说。
白湛冷冷道:“长安城里为非作歹的纨绔子弟,大多被杨胤带着一起作死了,剩下的也被家里打得半死不活。”
“若还敢放出来闯祸,就做好被人抓住把柄,带累父兄前程的准备。”
应荣泽铁板钉钉的大将军位,为何变成预定的?只要稍微思量一下前因后果,便能明白其中的缘由。
长安并非净土,好歹还有敬畏。
羊华宏听得后背发凉,斩钉截铁地保证,“我定会请家中长辈严格管教十五郎。”半点不拿自己只是隔房的堂兄推脱。
兄弟情谊虽然淡薄,终究还是有的,羊志行若不改正,早晚踢到铁板,更重要的是会连累整个家族。
出了县衙大门,三人分做两拨,尉迟野和白湛回白家。
刚进门就有仆役禀告,道是林婉婉派人送来了谢礼。
白湛出于微妙的八卦心理,和尉迟野一道验看林婉婉送来的谢礼。
精致的匣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成药,还附带了一张详细的说明书。
白湛点评道:“很是丰厚。”
林婉婉手里好东西不少,按照市价计算,怎么都说不出一个薄字。
尉迟野嘟囔道:“给人送药算怎么回事。”
白湛看破不说破,“都是你能用上的,她一个大夫,不送药送什么。”
在药匣里翻翻找找,找到单子最后两个药瓶,“这该是姚太医送的,太医院的好东西,外头找都找不着。”
姚壮宪身份特殊,不好同白家直接来往,才搭在林婉婉的谢礼里。
白湛顺着名单找到一个熟悉的药瓶,揭开封口闻一闻,“是这个味道。”
递到尉迟野面前,怂恿道:“来点?”
尉迟野认识简单的文字,见瓶身上“驱虫丸”三个字,“羊十五吃的?”
白湛点头,说得颇为委婉,“此药是治虫的,羊十五干瘦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停顿一会,“就是药效有点厉害。”
尉迟野好奇,“怎么个厉害法?”
白湛面色凝重,“我弟弟妹妹吃过后,每一个都哭天喊地。”
尉迟野反问道:“你也是?”
白湛先前承认他也吃过。
白湛脸上的表情顿时五彩缤纷,一点不想回忆当时的场景。“要不往后遇见华宏,你问他吧!”
尉迟野这边还算好“打发”,轮到范成明就犯难了,他不缺济生堂的药。
段晓棠是自己人,镇场子没二话,范成明却是友情出演,他们自该有所表示。
林婉婉翻箱倒柜,把先前收的谢礼里的武器找出来,在桌上摆成一排。
哪怕她是个外行,也看得出来,这些离范成明喜欢的“样子货”差距甚远。
姚南星拽着衣角,在一旁惴惴不安道:“师父,是我闯祸了!”
林婉婉闻言,立刻站起身来,正色道:“南星,你今天做的很好。”
“我们的宗旨就是宁可见官,也不见仵作!”
姚南星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姚南星当过仵作,自然知晓那些横死的尸体是什么模样——死不瞑目。
林婉婉继续道:“我们林门虽然怂,但涉及底线的事,半步不能退。”
姚南星毫不犹豫地应道:“是。”
林婉婉见给徒弟做好了基础的心理疏导,转身继续挑选礼物。
范成明正经的爱好无法满足,就只能走偏门了。
这件事显然没那么容易平息,羊华宏次日一早去晋阳县衙缴纳罚金,眼睁睁看着差役进进出出提人。
既往不咎这个词,在苏文德的字典里压根不存在。既然南衙诸卫和并州大营都派兵来保卫县衙,表明了他们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