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有一处不解,“他们为何不向朝廷揭发?”
并州大营的将官不是无根的浮萍,白家还有一个国公在长安呢。
白隽既有发声的勇气,亦不乏发声的力量。
吴越言简意赅道:“因为他们自己也不干净。”
干净的早被元宏大送出去死了。
余下的最次也拿过元宏大走私兵器换来的钱帛。
一旦揭开这层遮羞布,他们都将面临灭顶之灾,无人能幸免。
军中,尤其是边地的兵谏也是有技术含量的。
比如挑一场不大不小的战事,在元宏大背后下手,为国殉身就当成全他。
然后他的家眷就可以遇见土匪,遭遇不测了。
毕竟在这四战之地,任何意外都不足为奇。
吴越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冷酷的现实,“元宏大先前已经死了一个副将一个儿子,据传是突厥人的手笔。”
人说玩兵谏不是虚的,杀鸡儆猴。
元宏大再不走,下一个死的就是他。
只要并州大营有一个将官心怀怨望,那他随时都可能遇见土匪或者突厥人。
边军自由度高,他们的将官真可以调兵,随时能拉出几千人马。
不仅元宏大,其他几位核心将官也会在一两年内退役或调离。
想通其中关节,段晓棠只能感慨一句,“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
亏得先前以为元宏大是被下克上逼走的,觉得他是无能的庸才,原来是这么个逼法。
幸好并州大营还剩一丁点集体荣誉感。
庄旭提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兵谏之后,又该如何收场?”
兵谏一时爽,后头还有一个天大的烂摊子。
吴越:“维持现状,慢慢恢复元气。”
新任的主将,若能和他们一条心,就一起发财守边。
若不能,就高高地供起来。
吴越:“不料先去的不是新任命的主将,而是父王。”
揭开了并州大营的臭盖子。
乱世用重典,沉疴下猛药。
并州大营的毒疮若不剜去,只会不断地烂下去。
大吴将在和突厥的对峙中,慢慢落入下风。
段晓棠盘算兵力,并州大营只剩五成兵马,加上不断落马的将官,短期内实力还会下降。
吴岭手里有两卫的精兵,质量高,但人数处于劣势。
段晓棠:“长安这边有什么安排?”
吴越:“这些年凡是去过并州大营的,都会拉出来调查。”不论文武。
蛇鼠一窝,不信真清白的人,能活着离开。
“杜将军,不日将率领左骁卫北上。”
杜松亲自将元宏大绑了进宫,在皇帝面前挂了号。
若守边有功,回来就能升任大将军。
边关,卡功劳的将官,最容易刷经验的地方。
庄旭:“左骁卫实际只有半卫兵力,能成吗?”
吴越:“足够了,左武卫和左候卫并无大损失。”
左骁卫只是以防不测。
范成明急道:“三儿,你该不是想这时候去左骁卫混一把?”
庄旭否认道:“怎么可能。”
去左骁卫,不是白捡的升官,和右武卫有什么区别。
杜松恐怕也没想到,前一阵刚总结出的北方冬季作战概要,自己先用上了。
范成明摸着下巴道:“这会王爷在,不用考虑并州大营的主将,往后呢?”
“总不能让南衙大将军兼任吧!”
万一把范成达留在并州,他怎么办!
靠山不在家里,心虚!
吴越直言,“朝中还在考虑。”
这么大的烂摊子,一般人接不起。
当初看重元宏大老实中庸,才会派他接管并州大营。
怎料满朝文武加上皇帝,全部看走眼。
四人闭门会议结束,出来的每一个人都面色不虞,各自四散。
范成明坐在点将台,双脚悬于台外。
武俊江笑道:“今儿怎么深沉了?”
范成明:“只是想到,以往姓殷的觉得南衙诸卫是骄兵悍将,果真是没见识。”
真该让他去并州大营滚一圈。
武俊江面色闪过一丝不自然,“并州?”
范成明奇道:“你怎么知道?”
武俊江:“我在并州有个亲戚,最近写了信来。”
范成明:“他说了什么?”
武俊江:“简单问候了两句。”真要命的事不会在信里说。
“不用管他。”
不知是说给范成明,还是自己听的。
说罢继续下去盯着军士训练。
徒留范成明在原地绞尽脑汁思索,武俊江在并州现成的亲戚不是窦鸿云和梁景春吗?
如果是他俩,没必要用代称。
武家在南衙姻亲遍地,但从未听说和并州有什么牵涉。
该不会有人托门路托到武俊江头上,这事可不好掺和。
万一把武俊江拖下水,自己往后怎么升官发财荣华富贵。
范成明立刻抓住个机会,同靳华清打听,“梁五去了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