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开门见山,“祝娘子知晓陈仓之事?”他们犯不着绕圈子试探。
祝明月推诿道:“万福鸿不少商户反映,大散关到陈仓那一段商道堵住了。”
唇边露出一抹笑容,“我刚刚收到晓棠的家信,听她提起,和殷相公发生了一些矛盾,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祝明月怎么会留人话柄呢,说到底她和吴、庄二人只是微妙的利益联合,若对面是白秀然,两人只怕早说开怎么搞一个宰相。
正常人得罪一位宰执,早就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哪像祝明月这般气定神闲。
庄旭解释道:“世子今早已经进宫,将事情压下来,待往后慢慢分辨。”
陈仓一堆破事,哪经得住细查。
祝明月唇角微微挑起,看来大家目标相同。
吴越肯出头,一来殷博瀚要做好人,势必侵占右武卫的军功,这是南衙的立身之本。
若是双方关系良好,分润一二不是大事,但现在差一点撕破脸,就没必要留情面。
二来是段晓棠的强烈反应,吴越多少该给一些反馈,不然该让人心冷了。
论迹不论心,只要他肯出头便好。
祝明月拖开一张椅子,坐在两人对面,“收到信时,我亦难以置信,世间竟有如此耸人听闻之事。”
吴越和庄旭齐齐抬眸看向祝明月的脸,发觉她竟不是夸张。
难怪段晓棠反应那般大,或许在她们的固有印象中,这类事件的确少见。
祝明月继续说道:“若有世子支持,陈仓之事说个分明,殷相公会是何结果?”
吴越毫不讳言道:“无功,会受一段时间冷待。”
刑不上大夫,何况宰执。
祝明月清楚,吴越不是青天,不负责为民喊冤,他只要维护南衙的利益即可。身体微微前倾,蛊惑道:“我觉得如今是个好机会。”
吴越:“什么机会?”
祝明月:“世子日后将执掌南衙,战场上有过表现,该在朝堂上立威了。”
吴越好整以暇道:“敢问祝娘子,如何立威?”
祝明月:“踩一位宰执上位,如何?”
吴越若能在朝堂上硬刚一位宰执,有其父之风,更能巩固地位。
庄旭差点噎住,“宰执!”
人臣的巅峰,说踩就踩?祝明月的口气未免太大了。
先前想的不过是煞一回殷博瀚的威风,守护右武卫该得的军功。
吴越:“洗耳恭听。”
祝明月见吴越心动,靠在椅背上,一派悠闲姿态,“殷相公是诸位宰执中根基最弱的,倚靠的无非几样,南人身份,长于诗文,颇受帝王宠信。”
“文无第一,朝中南人不少,并非没有替代品。”
不然不会另辟蹊径去抢军功了。
吴越:“能做到殷相公的份上,却少之又少。”
祝明月:“但不是没有,凑合凑合也能用。”南人也不是铁板一块。
如果只让吴越挑拨几个南方重臣炮轰殷博瀚,是不是太简单了。
祝明月:“殷相公多年词臣,不曾接触实务,看似满朝盛赞,但都是他诗文的拥趸,并非朋党。”或者说看在皇帝面子上。
朋党靠利益、志向维系,哪能是一首诗。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越遍数殷博瀚周遭近人,多是没有实权的文人。
不是孤臣,却虚!
看似空中楼阁一般的势力,轻轻吹一下就散了。但祝明月吹不动,非得靠吴越出手不可。
祝明月暗地里圈定几个合适的代替人选,亦是可能向殷博瀚“插刀”之人。
但吴越的心头已经开始盘算朝中几个南方重臣,谁能顶上去。
殷博瀚得罪了便得罪了,另推一个上去,不需要对南衙亲善,不挡路便好。
但现在有一个关节卡住了。
吴越:“殷相公是皇上的宠臣。”
祝明月心知,前半截已经说动吴越,接下来就容易了。
祝明月:“我幼时读过一句话,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以文名盛自会受到反噬。”
庄旭没听明白,“什么意思?”难道找一个文章写得好的人来反驳殷博瀚。
祝明月:“世人对文人风骨期待颇多,殷相公差了一点。”
粉转黑有多可怕,追过星的人都知道(林婉婉那种胡来的不算)。
吴越:“祝娘子打算如何做?”
祝明月:“欲抑先扬。”
先把他捧到天上,再打落尘埃,祝明月保证,没有一点添油加醋,全都有事实依据。
殷博瀚该得的。
朝堂上归吴越,朝堂下归祝明月,只稍稍漏了一点底。
吴越庄旭连连感叹,最毒妇人心,前人诚不我欺。
庄旭脸皮仿佛僵住,说道:“祝娘子为段二,果真豁得出去。”
祝明月莞尔一笑,“我与晓棠一体,伤她便是伤我。再者,女人都是记仇的!”
吴越庄旭立刻反省自己,以前是不是哪里得罪过祝明月。
庄旭问心无愧,吴越……有点不妙。
三人商量一通如何给宰执挖坑埋人,祝明月最后确认道:“殷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