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成明想跑,只能跑到段晓棠身边,跑到右武卫军中才称得上安全。
但他身负联络之责,城里又是一个政事堂相公,真不能说丢就丢。
范成明咬牙切齿道:“除了必要的探子,把我们的人手都招回来,在县衙附近住下。”
一行人龙行虎步入城,范成明直接亮出南衙将军的身份,免于检查直接入城。
范成明吩咐亲兵去找屋舍,自己带人直奔县衙。
三司官员齐全,一入衙门就开始审案。各个能臣干吏,一顿板子下去,非顽固分子都竹筒倒豆子似的,交代个底落。
多报出一个人名,便有衙役带路,郡兵出门抓人。
不分主次,不论轻重,全抓了事。
原先审问捉人,还会请示殷博瀚的意见,后来人太多了,索性先抓人。
殷博瀚到底年纪大了,比不得年轻人精力充沛。
范成明原还当他是个慈眉善目的,没想到心狠手辣常人所不及。
亲随入内禀告,道是范成明回转,前来拜会。
殷博瀚心下生疑,他回来作甚?说道:“让他进来吧!”
范成明阔步入内,朗声笑道:“殷相公,我刚出城右眼一直跳,兆头不好,只得回来投奔,你老别嫌弃。”
殷博瀚抬头扫了一眼,范成明多年历练,脸不红心不跳。
殷博瀚:“范将军便同老夫住下吧!”
范成明尴尬地摆摆手,“我这人没规没矩惯了,王爷和我哥都经常受不了,我就在外头找个地方窝着,别吵着你。”
范成明时而正经时而草包的人设,一般人真摸不住脉。饶是殷博瀚宦海沉浮多年,一时也搞不清,他是真草包还是装精明。
殷博瀚“大度”道:“也是,年轻人都乐意自在些。”
范成明头往外头一扭,再转回来,“殷相公,我刚从前衙过来,怎么连几岁的孩子都有,哭得人耳朵疼。”
殷博瀚不以为意道:“许是案犯的家眷。”
事涉谋乱,垂髫之童亦不能幸免。
范成明露出不屑的神情,“几个孩子,知道弥勒是什么东西吗?”
殷博瀚一本正经道:“国家法度在此。”
范成明仿若没有听见,自问自答道:“也对,弥勒不是东西。”
殷博瀚一时无言,不知范成明是信口直言,还是意有所指。
两人再闲说几句,范成明告辞。
李开德引范成明去临时租住的地方。
一进院子,范成明立刻吩咐道:“老李,散出探子查看周边郡兵是否调动。”
殷博瀚敢这么搞,就不惧闹出事故。若调动南衙兵力,范成明必然知道消息。
可现在一无所知,能用的就只有郡兵了。
李开德:“是。”
范成明:“让火头军准备好干粮清水,马匹喂好,西城门外留一队人马随时做接应。”
李开德:“是。”随时准备跑路。
为何选择西城门,因为那个方向离段晓棠所在最近。
范成明回屋写信,吴越段晓棠两方都要通知。
将所见所闻记于纸上,末了,范成明还是将自己的猜测和担忧明白无误的写上,万一他们没有心有灵犀怎么办。
百姓就这么忍下来,自是千好万好。
就当他范成明杞人忧天,是个小丑。
但作为杨胤之乱、三州叛乱的亲历者,范成明太知道百姓有多能忍,又有多不能忍。
别管挑头的是士族还是豪强,国家重臣亦或泥腿子,叛军主力原都是拿锄头的老百姓。
在给段晓棠的信件里,范成明强烈要求她抽调至少一千人过来,以防万一。
范家祖坟青烟冒了那么久,他可不能折在这里。
还是和南衙将官合作来的好,别管草包、天才,都知根知底。
哪像这些文官,一不留神给人挖个大坑。
封上火漆,趁着城门未关,两封信件就此送出。
范成明揣着袖子同李开德念叨,“人和人的差别,比人和狗都大。”
李开德说起一个冷笑话,“人市买个人,所费的钱帛,真买不来一只拂林犬。”
李开德这话也没说错,对长安的贵人而言,拂林犬死掉可能会收获两滴眼泪,一个无足轻重的庶民死掉,什么都不是。
范成明:“那玩意就是个样子货,能看家还是能打猎?”
李开德:“将军,我们没带猎犬,不也出来打猎了。”
范成明气呼呼道:“老子是出来打猎的吗?”
老子是出来给人收拾乱摊子的,现在陷在烂摊子里。
亲随立在县衙廊下禀告,“范将军一行百人,全住在县衙北边。城门落钥前,四骑飞出分走两方,看方向,一个往长安,一个往段将军所在。”
殷博瀚摆手道:“不必管他。”
别管范成明在南衙内部如何左右逢源,呼风唤雨,但到了朝堂之上,一样没有他说话的份。
殷博瀚:“三司如今审出来几个?”
亲随:“招出的头目人物已有两个,正派人去捉拿。余者信徒百余人。”
殷博瀚捋一捋胡子,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