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如鼠的林婉婉,怀着诚惶诚恐的心,好不容易将符四娘母子送走。
丘寻桃转回道:“师父,刚刚那位娘子多付了四贯诊金。”
林婉婉问诊几句,连药都没有开,四贯钱说来是谢礼。
以长安的行情,算是一笔不小的“打赏”。
林婉婉摆手道:“照规矩收下吧!”
长安医疗界没有不能收“红包”的硬性规定,病人和家属满意,大夫在诊金药费之外能有一笔额外收入。
济生堂“从善如流”,和医馆按比例分账后,算过了明路。
林婉婉吩咐道:“和柜上说一声,若那对母子来买药,想法子推了。”
还是怕被赖上,有时候不是问心无愧几个字,就能解释清楚的,瓜田李下,林婉婉先闪为敬。
她不是神仙,无能为力。
若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林婉婉大可直白询问家庭关系,告知可能是因为近亲结合导致。
偏偏她心里有鬼,连问都不敢问。不仅因为赵璎珞,还因此事涉及人伦私隐。
不知符四娘和于阳煦现在关系如何,断没断?如果他们再搞出一个孩子来,岂不是自己作孽。
丘寻桃:“我这就去交代。”
趁人刚走,印象正深刻,将体貌特征描述一遍。
刚才医患间交流正常,但那对母子身上必有不妥当之处,才会让林婉婉避之不及。
师徒数年,几个徒弟学林婉婉的做派,人生小目标都是如何安全地行医,把钱挣了。
弄得她们家人都有点无语,疑惑是不是教得太保守了。
再看一群“弱女子”隐姓埋名去京兆府当仵作,又觉得胆子太大了点。
林婉婉大拇指太阳穴上按两下,吩咐道:“继续叫号。”
姚南星:“是。”
林婉婉一上午没几个号,遑论郑郭两位大夫。
三五几下将几个病号看完,林婉婉去后头盯着成药制作。
到午食时,饭桌间难免交流病例。
林婉婉便说起起视赤如白症,“视物却非本色,因物着形之病。或观太阳若冰轮,或睹灯火反粉色,或视粉墙如碧,或看黄纸似绿似蓝等类。”
郭景辉:“可能治疗?”
林婉婉无奈道:“先天的治不了,后天的,我也不会。”没有矫正的条件。
郑鹏池:“倒是罕见。”
林婉婉:“我家乡以前做过调查,视赤如白症并非罕见。一百个男人中大约五人罹患此症,女人少些,千分之五。”又是一桩“传男不传女”的病症。
郑鹏池惊讶道:“为何以前不曾发觉!”难道两地风土人情差距太大。
林婉婉:“大概因为,日常生活中少有和颜色较真的时候。”
普通百姓忙于柴米油盐酱醋,谁会去关心风花雪月。日常哪来那么多绚烂的颜色,有闲情逸致一一分辨。而且许多人症状较轻,不影响正常生活。
林婉婉转向花想容的方向,难道以前嘲讽男人热爱死亡芭比粉,是因为偏高的色盲率。
在他们的审美里,死亡芭比粉的确搭配起来好看?
杂役将碗筷收下去洗涮,济生堂的大夫药童们,因着刚才的话题,分做男女两堆,娱乐般地指认入目可见的颜色。
辨认的结果都差不多,唯独对蓝青两色的细微之处的认知不同,但都是历史遗留问题。
郑鹏池:“这也不作数呀,照林大夫的说法,视赤如白症认为的红色,便是与黄色相近,只有些微不同。”
他看见的红色、认为的红色、内心的红色,不能一概而论。
一个考验脑子运转速度的病症,稍微慢点都反应不过来。
一个不大影响日常生活的“不治之症”,只能当一桩异闻来听了。
林婉婉吃完饭经过大堂,瞥见药柜上供着的四个频婆果,暗道苹果大神,不能因为用的是曾用名就不发挥作用呀!
难道长安的频婆果比不过现代的红富士?
林婉婉手往上指,找茬道:“金业,不垒两层,四个拼一块就行。”
赵金业抽条不少,手往上一伸,一盘果子取下来,仔细调整位置后,重新放回去。
林婉婉上午没遇着头疼的疑难杂症,忽然动“供品”。
估计下回遇到难事,造型还得再变一回。
心诚则灵,如果不灵,换个姿势。
林婉婉交代道:“我去徐家一趟,若有急诊去那儿找我。”
赵金业应道:“记下了。”
林婉婉出门登车,去徐家找白秀然,她有旺盛的八卦欲望,急需人分享。
祝明月几个,这会不知道散在长安城哪个角落。
白秀然是除了东院一窝外,唯一的知情人。
两人坐在白秀然书房的懒人沙发上,地上铺一张毯子,任由徐六筒练习翻身。
白秀然诧异道:“她来找你问诊?”
林婉婉隐下符四娘母子俩的具体病症,一副劫后余生的语气说道:“我当时都快被吓死了!”
白秀然奇道:“害怕作甚?”
林婉婉:“她若在我这儿看病抓药,回去出了什么事,岂不赖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