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各个挺着微涨的肚子出去消食,宁封一看裴子卓的模样,笑道:“没骗你,好吃吧!”
裴子卓双目睁圆有几分小狗的模样,眼睛里泛着光,“好吃!”苦恼道:“只是螺肉不好拿出来!”
宁封好为人师道:“吸呀,吸出来不就成了!”
裴子卓连忙问道:“明天还有吗?”
宁封不无扼腕道:“段将军说调料用完了,做不出来了!”
哪怕明天再捞出田螺虾蟹让火头营整治,做出来的也不是今天的味道。
裴子卓意犹未尽道:“段将军有没有同门师兄弟学徒之类?”
往事不堪回首,宁封问道:“你这次也要去长安?”
裴子卓点头,“嗯。”
宁封嘴上说着,“劝你别打这个主意。”背地里暗暗期待裴子卓踢到铁板的模样。
次日清早,火头营人手极度不足,不得不四处摇人将行营外的菜地收了。
庄旭虽然下令种菜,到底不是一个合格的农人,对生长进度、产量没有明确的认知。问道:“能收多少?”
周水生蹲在地上,手掐一把菜叶子,惋惜道:“只能收回来七八成。”
谁能想到战事这么快结束,有些菜还没成熟。就算熟的他们也不能全收。
军营一日的消耗量就那么大,哪怕有余力晒成干菜,也不是越多越好。
天气太热,顶多支持到他们返回长安,再吃一段时日就差不多了。
庄旭:“种子收集起来了吗?”
周水生点头道:“能收的都收了!”下次接着用。
庄旭:“估量着摘了吧!”转头吩咐唐高卓,“菜地的事同万县令说一声,等我们离开后百姓可以自由采摘,让他注意些,别抢出事来。”
唐高卓:“是。”
远处范成明宁封等人早举着菜筐,窜进菜地里玩了,一个个高抬腿,避免踩着菜蔬。
这种不需要脑子又有成就感的游戏,最令人着迷。
温茂瑞实在不懂小伙伴的快乐,歪着头道:“范二,自家的田庄都不管!”跑这来干农活。
范成明自有一套道理,手往下指,“这地是你的吗,菜是你种的吗,施肥浇水你来过吗……”
一串串连珠炮的发问将人砸得晕头转向。
范成明一锤定音,“这时候采摘,和白抢有什么区别!”
几句话振聋发聩,有“白抢”的诱惑在前,原本许多在田埂上观望的将官纷纷下地。
他们不是好“抢劫”的莽夫,单纯热爱劳动。
薛留以前待的道观自植菜蔬,比其他麦苗韭菜都分不清的的同僚强多了,还能指点他们哪一部分才是能吃的,别囫囵吞枣什么都往筐里摘。
靳华清摘下一根嫩黄瓜,随意在衣摆上擦一擦,也不知道哪个更脏。咬一口清脆爽口,“我们这两天就黄瓜炖茄子了?”
刘耿文:“这两样能晒能腌,应该会放到后头,菠菜可能吃的多些。”
孙昌安:“这玩意在长安城多贵,营里都不采买,当吃新鲜了!”
好消息终于迎来菠菜自由,坏消息可能会吃撑。
段晓棠也在田埂边上,不过暂时没有下地,借来一把锄头,将祝明月送来的牡丹花移栽到原先放置红薯的地方。
吴越:“花不带回去?”
段晓棠:“没必要。”
吴越:“牡丹娇贵,生在野地未必能活。”
段晓棠:“在它没有被赋予国色天香意象之前,不也生在旷野沐风栉雨吗?”
将花还给自然,亦或者将自然还给花。
有人在田洼里劳动,有人在田埂上看风景。
孙安丰情不自禁道:“采采芣芑,薄言采之。采采芣芑,薄言有之。采采芣芑,薄言掇之。采采芣芑,薄言捋之。采采芣芑,薄言袺之。采采芣芑,薄言襭之。”
一听排版及文字,段晓棠猜测出自《诗经》,通篇“采采”,试探问道:“说得是劳动场面?”
孙安丰:“差不多吧!”
柳琬不愿段晓棠作为新手从一开始就走错路,主动解释道:“《芣苢》一诗既说先秦劳动之景,亦是歌咏后妃之德。”
段晓棠惊讶道:“后妃?”别欺负她写不出非常用字,通篇哪有女子的意象。
柳琬诚恳道:“《芣苢》,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矣。芣苢即车前子之古称,结籽多,古之人认为可利于生子,避免难产。生当政和太平之日,乐于生子,于是结伴去采集车前子。”
段晓棠纠结科学问题,整个头脑风暴,“车前子有这功效?”它不是利尿么!
柳琬不通药理,不敢妄自揣测药性,只道:“古之人是如此认为的。”
段晓棠整个人显得格外无助,“难道不是野菜吗?”为了吃吗!实在不懂你们上纲上线有何作用。
从不分男女再引申为女,再上升到后妃求子,谁有你们思路开阔。
柳琬:“所言皆是教化之道人生至言,若天下乱离,兵役不息,则我躬不阅,于此之时,岂思子也。”没有加上“后妃之美”,显然他也不甚认同。
孙安丰一句腔都不敢开,终于发现柳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