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西市“清洁活动”受害者之一,法依则很有话说。他家里前几年修补屋子留下来的碎砖头,早在活动开始第一天就贡献给光德坊的深坑。
后头是顺手在路边捡砖瓦,再后面连捡都没得捡了。
今天伙计去外头送货,回来路上顺道捡了几块石头放在空车上。法依则何金才能有幸再度参与活动。
他们不缺一块饼吃,只是没想到让西市诸多商人眼红几十年的烂地方就因为一块饼一个篮子,就要这么被填平了。
谁能想到是这样简单的办法。
前几日戚兰娘专门来找过他们,询问地皮的始末。没过几日就有这般大的动静,说和祝明月没关系才是假话。
只是这些时日没找到机会当面求证而已。
法依则笃定现在这块地就在祝明月手上,“祝娘子行商,向来不走寻常路。”不是说祝明月偷奸耍滑,她比许多商人都更谨守商道,只是所用的手段办法不同于一般人。
身在局中的人想不出来,身在局外的人只能佩服一句,原来如此。但大部分人只能看到表层,不可能辨别最更根本的东西。
法依则等人的“弹药”装在一个小篮子里,一群人使出吃奶的劲,最后只能带着空空如也的篮子回香药行。
何金不由自主地转动手腕,“我刚刚擦到篮筐了,你们看见了吧!”
法依则:“看见了,但是擦过去了!”重音落在最后几个字。
胡人入汉则为汉,法依则娶了一个汉人娘子,在长安待久了,连说话也学会汉人那股阴阳怪气的味。
何金恍若未觉,“明天再去捡两块石头,肯定能投中。”单方面对自己信心十足。
另一支队伍前端,是数位衣着锦绣的年轻郎君,周围还有数倍的仆从跟随。
普通百姓自动和他们隔开一段距离,万一蹭脏一点赔都赔一起。
他们的位置当然不是老老实实排队排来的,是花了钱帛从排在前头的人手里买来的,连带着人家的石头一块买了。
赵财不曾阻止这类私下交易,你情我愿的事儿。要跳出来人家还嫌你挡了财路呢。
徐昭然李君璠站在边缘位置,低声说话。
徐昭然:“很难投中吗?”
白秀然帮祝明月试验过,但白秀然拒绝透露战绩,徐昭然自然对难易程度缺乏认知。
李君璠:“是不大容易,二郎他们先前来玩过,差点把手筋抻着。”
周围一圈“二郎”,每个人根据亲疏远近各自称呼不同。比如徐昭然嘴里的“二郎”通常是白湛,如果他亲弟弟在长安,就会自动替换成白二。
李家的“二郎”是李君璠的兄长,当然不可能这么称呼,所以叫的通常是隔壁邻居家年纪稍小的柳恪。他叫柳三郎也是直接叫“三郎”,半点没有意识到许多时候旁人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
祝明月三人常常因为各种奇奇怪怪的称呼开动头脑风暴,但徐昭然等人却一次没有意会错过,不得不说是一种天赋。
周围一圈人多是千牛卫的同僚,听闻长安有这一场热闹,欣然以赴。
于阳煦站在人群中央,高声道:“今儿投中者做东!”一群练家子不可能表现得太拉胯。
旁人起哄道:“做什么东,总不能请西北风吧!”
于阳煦爽快道:“长安各坊市酒楼食肆,哪怕平康坊的行院都行。要是运气到家,那就我包了。”
于阳煦的大方赢得一众人的支持,谁也不是缺钱的主,图的就是一个气氛。
光德坊的石头金贵,分到每个人头上差不多只有一次试错的机会。一群练家子仔细观察过角度,确认发力方式,虽是第一次参与,最后倒真有两颗叫他们投进去了,于阳煦就是幸运儿之一。
得来的饼子被他们随意赏给仆从。
于阳煦脸上仿佛闪着光,兴奋道:“走,平康坊!”
徐昭然不愿同去,婉拒道:“却是不巧了,我得去岳家接孩子。”
不少人推崇男子风流,徐昭然不予置评,他管不着旁人沾花惹草,只能顾自己。更管不到于阳煦的私事,他们的交情不到那一步。
只是事关伦理,加上中间又有成亲和离的一摊子事。徐昭然私下观察,一会觉得于阳煦不像那种人,一会又觉得有几分猫腻……到现在也摸不准。
但他不乐意去平康坊平白沾一身脂粉味道是真的。
李君璠紧随其后,徐昭然把丈人儿子拉出来挡枪,再用就是东施效颦了。“我家屋顶漏了,得回去盯着仆役修理。”一看就没走心。
不过他二人都是平时不爱往风月地里钻的性子,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再有几人站出来告辞,或是真有事,亦或者只是推诿。
到最后分成数拨各自离去,最大的一股向着平康坊的方向。
于阳煦忽然反应过来,“徐大儿子怎么在梁国公府?”
旁边同僚解释道:“道是梁国公极是喜爱这个外孙,常和友人吹嘘长大后定然精通乐理。”
穷苦人懂乐理只会让人往倡优下九流想,但富贵人家若有此天赋,那就是修身养性了。
末了补充一句,“他们父子俩长得挺像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