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营在昌宁县西,三郡交界之处,位置险要。
说是归属于昌宁县,实际离县城治所好几十里。县城安置不下数万大军,但容留几百人却无碍。
天色将晚,范成明留在城中休息,只将一路打探的情况写成短笺让亲兵带回行营,交给吴越。
让他心里先有一个准备,明日诸多官员会去行营拜会。
耿鸿心底一口劲卸下,外衣都来不及脱,倒在床上,“终于到了。”
官驿屋舍紧张,耿鸿和杜乔住一间房,书童小厮等睡在外间。
杜乔将衣袍上的褶皱抹平,“今晚好生歇息,明天开始干活!”
杜乔耿鸿作为吏部属员,任命官员的肥差轮不着,他俩的任务是在郑奇文带领下,核验走访文城汾阴两地死难失踪官员情况,论公论过盖棺定论,注定是个要走穿鞋底的辛苦活。
长安各衙司派出的官吏中,最轻松的无疑是户部。往年查验府库,什么火龙烧仓阴兵借粮层出不穷,经过乱军这么一闹,什么账都平了,无非看看朝廷账面损失了多少。
耿鸿:“明日去行营拜见世子和大将军,一来一回一天没了。”所以无法开工。
杜乔:“看时间,眼前不是有个昌宁县么?”
耿鸿遮住眼睛,不想再聊伤心的话题,“服了你了!”从手指缝隙中见杜乔往外走,问道:“这么晚了,出去干嘛?”
杜乔:“我去看看祝娘子他们找到地方没有?”
昌宁驿站本就狭小,人都住到大堂里去了,如此简陋的居住条件,大部分人都默默忍受,外面更不安全。
糜安娘安慰万冰真,“忍一忍,等你父亲的任命下来就好了。”
万宜民选的地方正是脚下的昌宁县,一旦正式任命,一家人就能搬进县衙后院。
有人在默默忍受,有人一时半刻都忍不了。
陆德业吩咐下人,“立刻去城中寻一处好宅院。”一时半会走不得,总不能一直住在简陋的驿站中。
郑奇文劝道:“侍郎,不必如此心急,一切待明日见过河间王世子再做定论。”总觉得吴越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陆德业做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两手准备。”
另一头范成明派人帮祝明月找到一处闲置的屋子,勉强能住下。
范成明:“祝娘子,已经付了一个月租金,你暂且住下。”
祝明月:“范将军,我待不了许久。”
范成明笑嘻嘻道:“住下再说。”先把人留下,庄旭那儿一脑门子官司呢。
亲兵跑过来回禀,“将军,柳郎君说谢过你的好意,家中长辈在昌宁有产业,有歇宿的地方。”
范成明:“知道了。”
柳星渊在行营混那么久,都没人知道他家在昌宁城中有产业,孙安丰工作没做到位呀!
转头拍拍手冲祝明月感慨道:“这就是有钱有势的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分四种,有钱有势、有钱无势、有势无钱和无钱无势。
中间两种最少,当一个人有了出身,钱势可以互相转换。所以世家子弟大多两极分化,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范成明属于第一种,但常给人没钱的错觉,因为他的钱都被人管起来了。以前是哥嫂,现在是娘子。分家后,他名下的产业不少,折下来说不定比吴越还富有。
吴越属于另一种情况,私产少,王府产业大头在吴岭手中,往后才能归他。
万宜民和另外两个年轻人刚到驿站,行李一放,见陆德业没有其他安排,同家人交待两句,立刻离开驿站,出来向路人打听县衙的位置。
当初李君璞早有准备,将长安各衙司中有关云内县的文书都抄了出来,提前做功课。
万宜民没那么好的条件,三郡乱象起的时候,他在庆州做官。两卫出兵之时,他正在去长安路上,顶多与友人闲聚时听过两句。
说一无所知是苛刻了些,顶多知道一星半点。
文城郡内有哪些县所,许多人都是出发后才搞清楚的。
万宜民在路上拉拢了两个年轻的佐贰官,穆黎昕和汲志用,只留了一个位置给当地人。
最难办的附郭县令已经有人占了,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三人一通商量,选定昌宁县。
昌宁虽是文城境内离绛郡最近的县,实际县所距离交界之处极远。关键是,它离河东最近。
万一战局不利地方不稳,还有一条退路。
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一条。文城县与文城郡同名,平日文城行营叫着,谁知道它扎在昌宁县内呢。
寒门子弟无处学舆图的辛酸,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穆黎昕捂着额头,苦笑不已,“我们现在和附郭县有什么区别!”
行营在昌宁境内,有什么事都算他们头上,吴越薛曲品阶更高,还不如附郭呢。
万宜民安慰道:“你刚才没注意,范将军手下军士进城时,道旁百姓并无惶恐之色。”
似这般久经战乱,尤其经过兵祸的地方,百姓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见兵则跑。
偏偏范成明入城时,百姓表现虽木然,但并没有转身逃跑,至少两卫军没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