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看过密匣中信件,密文暗记字迹全部都对得上,的确是吴岭亲笔所书。
加之陈锋亲自送来,更并不会有假。
吴越久久不说话,手指摩挲着信纸。
所有人都以为吴越会忍,但他没有忍。
所有人都以为吴岭不会忍,但他偏偏忍下了。
原来这才是他的父王!
吴越:“陈统领往后如何?”
陈锋:“随护于世子身侧,直至返回长安。”
吴越客气道:“接下来这段时间辛苦陈统领了。”
陈锋拱手,“但奉王命,谈不上辛苦。”
吴越心底暗暗琢磨信中提及的几个地名,有的郡县他们走过,有的地方还未踏足,原来竟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事关重大,不可能全权交给段晓棠来制定路线,手指在舆图上指指点点,几个地方该如何勾连,
吴越心中有了腹案方才冲门外道:“彦方,让他们进来。”
将官几人重新进屋落座,吴越说出自己的决定,“收拾行囊,整军去同州。”
同州他们已经清剿过,为何还要倒回去。
诸人没有过问细节,陈锋来了,那带来的就是吴岭的命令。
“庄三,你同三司的打声招呼。”吴越格外交待,“只说在华阴盘桓日久,父王催问我进度,明日便拔营继续剿匪。”
陈锋未改换形容,三司的人万一认得他呢。
庄旭:“属下明白。”连目的地都不能透露。
庞谦等人一知道吴越要走,脑子都麻了。
华阴搞成这样,吴越抽身走了,他们怎么办?
私兵、谋反、秋税……哪一样都没理清楚,原本有吴越在前头担着,还能喘口气。
现在吴越领军命拔脚一走,岂不全成他们的责任。
徐文怀急问道:“庞大人,我们怎么办?”
吴越要领大军走,他们留不下,难得是往后怎么办?
庞谦早有计较,“把人犯带回长安,交由部中审问。”
怎么带,当然是他们自己带回去。
把华阴的烂摊子甩给华州,华州刺史虽然泥菩萨过河,到底没倒。支应不过来,还不会向吏部要求加派人手吗。
待吴越听到三司同样欲走,眼皮微微一抬,“陈统领,能和父王说一说吗,三司出京公干,尽量选派些实干有担当的。”
再来一回,哪怕性子和顺,也要变暴躁了,何况吴越本身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应有之义。”陈锋也知道这回三司来华阴的人实在不靠谱,把吴越坑惨了。
只顾着让三司派人,没查验具体人员。
都说吴越在关中除了造反什么都可以干。但他不是没脑子的纨绔,不会自断后路。
军权自来敏感,河间王府立足的根本,就在于只统兵不理民政。
若想日后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绝不该碰地方事务。别说秋税,连相关的审讯吴越都没有参与,全由着三司几个混账自由发挥。
吴越兵法稀松,律法更稀松,但觉得换他来干,说不定早查出幕后主使。
拒不交代、装疯卖傻的,大刑伺候。
没点魄力瞻前顾后的人,不适合在三司,趁早滚去太常寺光禄寺这样的清闲衙门混日子吧。
次日清早,左厢军三营整军,打着剿匪的旗号离开华阴。
华阴普通百姓没有特别的感觉,除了刚开始三司人手困乏时出兵抓人,其他时候都是老老实实秋毫无犯。
华阴上层的人家几乎牵连其中,三千军马驻扎县中,富家纨绔、街头地痞都老实不少。
现在大军走了,也不知往后是福是祸。
同州之行到底隐秘,风声不容许走漏。
华阴之事在长安已经过了明路,三司的人带着一众人犯返京,许能等一干人全部关押进刑部大牢。
三司首脑真正开始审讯,与此同时,案件细节同样展露与人前。
比如华阴县衙上下诸人的口供,比如吴越和范成明怎样压下华阴各种暗涌,比如范成明在县衙的一番表演……
因其言论清奇思路大胆,金句频出,广为流传。
白隽手里拿着摘抄版本的口供,边看边笑,“华阴一起子人竟被糊弄过去,就这么栽了!”
白旻显然也是看过的,“一声姨夫一碗酒,一包蒙汗药放倒一个县衙。”
白湛颇有些不服气,“一个将军居然用蒙汗药摆平敌手。”不能堂堂正正么。
白秀然不屑道:“范二什么本事,让他同人比武过招么!”
白隽不由想到白秀然在太平坊外大发雌威,范成明是被揍得最狠的一个。
别管手段是否光明正大,至少目的达到了不是。付出最少的代价,得到最大的效果。
靠着一段瞎话一包蒙汗药,将华阴的一切可能的异动都压下去,等来了吴岭派的援兵。
范成明也是个奇才。
白隽有些好奇,“范二是这样的人吗?”
白秀然从来没和范成明正常交流过,但不妨碍对他的了解,“反正他从不避讳,有今天都是靠范大将军。”将我哥爱我,我爱我哥,表达得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