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孩子多,养的便糙。
军士想了好一会,方才道:“大的六岁,小的两岁。”
刘耿文记得清楚,这人入伍时说小女儿刚出生,怎么眨眼就两岁。
立刻拦住文书落下的笔,问道:“虚岁实岁?”
军士:“虚岁。”孩子年纪大好养活,不都是这么记的吗。
刘耿文立刻冲着周围大喊道:“家里的孩子,儿女弟妹不满十六岁的,年纪都照着实岁写。”差一岁一年几百文呢。
指着军士和文书说道:“她女儿,大的五岁,小的一岁。”
各人家庭多样性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有人父母俱亡,自小被祖父母抚养。
有人上无父母,下无弟妹,未成亲无嗣,从小是被几个哥哥姐姐拉扯大。照现有的规则,一个人头钱都分不到。
刘耿文只能让先记录下来。以后万一有个万一,再说。
陶富康见一副热火朝天景象,偏偏做的又是不同寻常之事。找到刘耿文,问道:“刘头,怎么回事?”
他们的出身来历籍贯情况,早在入伍时就登记了,只是没有今日记录得这般详细。
陶富康猎户出身,就是那个体测时,让一伙人射箭成绩上浮异常,被段晓棠单拎出来的人。
刘耿文自然高看两眼,“写了吗?”
陶富康点头,“写了。”
刘耿文:“写了就成,我待会再说。”
先写再宣布,怕的是有人虚报数据。
之所以能推行得这般顺利,无非段晓棠等人是以上对下,加之几个月来向来说到做到,信誉良好。
敢在出征之前谈优抚,可见接下来对战事胜利抱有多大期望。
段晓棠和范成明仰倒在椅背上睡觉,庄旭强行打起精神收集来往的文书。
将睡觉的小伙伴推醒,“起来,看看。”
三千人三十个旅,每个军士的家庭情况都记下来。
段晓棠揉揉眼睛,随手拿起一张纸看起来。
一个个名字,一个个家庭,剿匪若不能大胜,战利根本不能支持。
刘耿文见段晓棠看得认真,“司戈,不写吗?”大家不是一伙的吗。
段晓棠不在乎身后事身后名,“我早前说过,我们几个是朝堂正经册封的将官,往后有朝廷和南衙呢。”
手指着旁边尚没有完全清醒的范成明,“如范长史,再往上跃一阶,就够封妻荫子。”
刘耿文不好直言,好歹是一笔钱,都是兄弟们的心意。虽然没讨论过将官的阵亡抚恤,但可以跟着规矩来。
庄旭按着眉心,“写吧。”一点小事,不用多计较。
段晓棠:“我九族都不在,写谁?”
刘耿文等人倒是第一次知道段晓棠的家庭情况,军士入伍多是从子弟繁茂的家庭中选出。
哪知道顶头上司比如今在右武卫大营里坐镇的河间王世子,还要独苗苗。
庄旭:“写你的表姐妹。”
三千人一体,上下一视同仁。
段晓棠提笔,在纸卷末尾写下:段晓棠父母俱亡,无兄弟姐妹,无妻妾儿女,家中唯表姐祝明月、表妹林婉婉。
写完后将笔递给旁边,范成明情况好上一些,写的是:范成明,父母俱亡,无妻妾儿女。家中唯兄范成达并侄子女。
反正按现有规则,他俩顶多拿一点丧葬费,人头钱分不到。
庄旭情况好些,虽然没有妻妾儿女,但上有寡母,底下还有一个弟弟。
刘耿文等人看着最后三行字,说心里不是滋味算不上,只是没想到几位上司家中凋零至此。
倒用不着同情,段晓棠几次三番说过,他们是正经将官,只要不是遭清算,身后总比他们这些泥腿子体面。
段晓棠:“待会你们和底下人宣导一番,消息别再往外传。综合一下意见,晚上我们再坐下来说说。”
好好一个休沐日,搞成加班日。
三人带着熬了一个通宵加半上午的劳动成果回营房见吴越。
他们脸色不好是正常的,没想到吴越也像没睡好。
小棉袄庄旭熬得神情憔悴,再也不想浪费心神装贴心,公事公办道:“抚恤政策暂且讨论到这,晚上再开一个小会,想来变化应该不大。”
吴越将记录名册的纸卷放到一旁,问道:“能支持下去吗?”
具体的数额没人算过,他们也没有精算师来帮忙。
无非秉承着公道人伦,在旧规矩上加加减减,将公道和厚道贯穿始终。
段晓棠保守说道:“只要战事顺利,战损比控制在三成内,应该没问题。”
庄旭:“土匪能有几个钱?”
段晓棠:“你大概不知道土匪有多少油水。”尤其是关中的土匪。
当然最有钱的还是那些士族,但凡抄一个,他们就能大鱼大肉过大年。
“八月二十出征,你们先商量个方案出来。”吴越语气有些疲惫的安排任务。
段晓棠暗道,还能在家过完中秋。
吴越眼神示意护卫将准备好的东西送过来。
段晓棠看着托盘里几封“红色炸弹”,“谁过生?”
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