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棠点燃蚊香,合上房门,带着凳子坐在门外就着夕阳看书。
她还住原来的屋子,吴岭离开后,吴越带着护卫搬来旁边住,韩腾也住在不远处。
这处营房位于中心位置,照理一个司戈住不进来。但谁让她原先顶着吴岭亲卫的名头,吴越住进来也没让她搬。
段晓棠厚着脸皮住下,虽然显眼,但搬出去说不定还要与人合宿。
庄旭和范成明偷偷过来,来往的护卫看他俩鬼鬼祟祟的动作只能撇过头装没看到。
庄旭瞧见段晓棠手里捧的书当真是《六韬》,诧异道:“你学会了?”
段晓棠将书合上,“字太多,只学了前三篇。”
庄旭:“圣人将动,必有愚色,何解?”
“圣人将要有所动作时,必定先有愚钝的表情。”段晓棠当初听到这句话时快惊呆了,圣人行动之前为什么要装得傻兮兮的。
经过杜乔一番解释方才明白真意,“实际说的是,行动要学会掩饰。”
段晓棠的水平庄旭可知道的太清楚了——识字的睁眼瞎。当初读《孙子兵法》,三个人一起抓狂——老师和学生的水平都不到家。
居然开窍了,段晓棠变聪明了么,不可能!定然是老师的功劳。
庄旭紧紧握着段晓棠的手,“兄弟,你那个老师能不能介绍下,我也可以陪他赌一晚上,自带赌本。”
段晓棠将手抽出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杜乔是什么绝世赌棍呢。
“我的办法不适合你们。”
见范成明庄旭面上有犹疑之色,不得不进一步解释,“我当初试了四个老师,这是水平最差的一个。”
范成明不明白,“为什么选最差的?”
段晓棠:“正因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不会随意发挥,照着幼儿启蒙的方式来教导。水平高的听不懂呀!”
庄旭想起来,段晓棠的老师是个只读过两本兵书的文人。“水平高的,高到什么样?”
他和范成明肯定不能照启蒙的方式教,可以往上攀一攀。
段晓棠:“你们知道《将苑》么?”
范成明庄旭摇头。
段晓棠:“听说过《兵法二十四篇》么?”
庄旭迟疑,“好似诸葛武侯所着。”
段晓棠:“会自己写兵书么?”
范成明庄旭闭口不言,要会写兵书,家里能把我供起来。
范成明好奇,“你哪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
“有一回回家,刚好遇上宵禁。我俩一前一后走着,都以为对方不怀好意。”段晓棠手一摊,“就打起来了。”
范成明留下最成功的注脚,“不打不相识?”
段晓棠点点头,“算是吧。”
庄旭小声道:“你看营盘的本事也是他教你的?”
段晓棠否认,“不是。”
庄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范成明,“我俩能不能拜入他门下?”拜师,就要拜个厉害的。能提笔写兵书的人,造诣不会差。
不提南衙和吴岭对李君璞出身的态度,段晓棠太清楚两个饭搭子的水平。“他不喜欢愚钝的人,若说得深些,可能会撸袖子打起来。”
能和段晓棠斗得旗鼓相当的人,武艺怎么说都不会差。
范成明庄旭掂量掂量自己的水平,大概得常住伤兵营。
有时候不必太执着,皮肉之苦能不受尽量不受。
没认识李君璞的时候,他们的印象中已经固定两个标签——有才且暴躁。
吴越信步过来,见三人凑在一处说话,一如寻常。压下微微地不悦,“不用准备么?”
段晓棠:“准备什么?”
联系过往事迹,韩腾那句几乎等于明示的暗示,段晓棠仍是不喜。
这会想起吴岭的好来,亲自发布任务,内容清楚明白,绝无一丝误会甩锅的可能。
要不是头上有个即将转正的河间王世子顶着,段晓棠都怀疑韩腾是不是看自己不顺眼要挖坑埋人。
照理说吴岭、吴越、韩腾、杜松,再往下到孟章、范成明、庄旭,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利益一致。
但私底下每个人有各自的立场和利益,各有各的亲疏远近,难免打些小算盘。
明面上交锋的是韩腾和杜松,段晓棠够不到这两个人。问吴越,说实话的概率有五成。
可带有感情色彩的实话还是真实么,不如不问。
天色眼见着暗下来,段晓棠回屋拎着把铜壶,“我去伙房打水,你们去吗?”
往昔遇见这种情况,吴越早吩咐护卫去帮忙,今天只道:“你自己去吧,好生转转。”
待段晓棠走远,吴越方才小声问道:“能成么?”
到立世子的地步,吴岭该和儿子交待的都交待了。
范成明指了指自己的头,“哪还用转呀,都在她脑子里。”不然怎么精准挑出正确的布防图,人单纯出去打个水而已。
庄旭亲自跟着段晓棠跑过,没想到有朝一日真摸了自家营地。“不然七公子以为,姐夫为何放言要砍她的脚。”
人生地不熟的左武卫都能摸半个营,何况右武卫。
不是庄旭自夸,年纪差两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