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做官图名图利,图光耀祖宗显赫后代。
杜乔这个官做得,按祝明月她们的话说叫“佛系”,连李君璞还曾经因为公事而气馁,但在杜乔身上完全看不到这些东西。
若非每日穿一身青色官服去的吏部衙门上值下值,和长安无数讨生活的掌柜账房有什么区别。
所以赵璎珞一直不明白杜乔想要什么。
杜乔迟疑,“暂时没想好。”
段晓棠安慰道:“文官花期长,不着急,慢慢想。”
“长林,除了《孙子兵法》,还熟悉哪些兵书?”白秀然心中生起急迫,杜乔是个不好武的文人,谁知道他读过几本兵书。
自家人知自家事,杜乔不刻意装裱,“除了孙子,略读过《六韬》。”
这两本都是最简单最基础的兵书,也是以杜乔从前的条件,最有可能接触到的。
毕竟他寒门出身,不好武事,兴趣志向都不在此。
《六韬》段晓棠只知道名字,扭头向祝明月确认。
祝明月微微点头,“家里有。”
杜乔:“今天学?”
段晓棠:“下次吧,先把《孙子》消化完再说。”
白秀然打定主意,待会使人送一套市面上常见的兵书给杜乔。
孙无咎从未料想到这个结果,李君璞白湛徐昭然三个兵家子弟先后上阵都败下场来,杜乔居然做到了。
孙子十三篇,杜乔教了十篇。
孙无咎:“日后晓棠功成名就,别人问授业恩师是谁,怎么答?”
吏部羽骑尉,杜乔杜长林,一个纯粹的文人。
李君璞等人同样想不通,“怎么做到的?”迷惑感仅次于段晓棠偷营了。
杜乔回到麻将桌前,神色寻常,没有半点志得意满,仿佛刚刚只是做了一件极为普通的事。
“因为晓棠只需要明白书上写的是什么内容。”
不需要旁征博引深入讲解,只要知道每句话最直观的意思即可。而李君璞等人在讲述时难免发散,甚至夹带私货,不自觉将自己的想法灌输进去,当然会受到排斥。
杜乔牢记一个文人的本分,知道自己不擅长兵事,老老实实按照书上所言,绝不添油加醋。
加上文人的基本素质,对文字和语言进行简单的润色。
连深入都不用,理解字面意思即可。
当然杜乔也有自己的方法在,李君璞等人自幼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精细开蒙,随时有西席和亲长答疑解惑。
而杜父去世后,杜乔只能去私塾就学,和同窗们共享一位老师,自然要学会如何读懂一篇文章。随时去问,老师会嫌弃愚钝不堪造就。
段晓棠和白秀然已是成人,有文化基础,关键她们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
《孙子兵法》在兵家相当于金科玉律,强迫她们接受自然不可行,而杜乔的态度是,意思是这样,知道就行,余下的慢慢消化。
这种轻率的处理办法,李君璞等人肯定办不到,只能杜乔这种半吊子的文人才干的出来。
信徒,反而成了阻碍。
杜乔开口只提段晓棠,刻意忽略白秀然的存在。
读书本就庄重,最开始段晓棠为何不带李君璞去书房。白秀然坐在旁边单纯剥核桃还是陪读?
所有人都特意不提起这件事。
孙无咎心思机敏,瞬间明白,“原来如此。”前面几个败就败在水平太高。
林婉婉心底暗笑,这是不是又印证了一句话:打败你的不一定是同行,也许是跨界。
段晓棠将手里的兵书复习一遍后,过来加入聊天,“对我这种没文化的,你们一来就上难度,真干的出来!”
要真是个不知事的小孩子,非得搞出厌学情绪。
“我幼时就是这么学的。”李君璞可没有半分愧疚,要愧疚也是段晓棠对不起自己的一番心血。
谁能想到居然要像愚钝的蒙童一般教导。
“你天才我又不是。”段晓棠和杜乔打好招呼,“下个休沐日有安排么?”
杜乔:“没有。”
段晓棠正是要突击学习的时候,“那我们学《六韬》,想吃什么……”
段晓棠本想说自己给杜乔做,白秀然打断,“请王师傅来做。”
正在厨房忙活的王厨子还不知道,大东家已经发了话,以后要出一趟外差。
孙无咎旋身自荐,“我读过《尉缭子》、《吴子》、《司马法》。”
掺和一脚乐呵乐呵,顺便提前买股,预定一个神将恩师的位置。
身为姻亲,白秀然知道孙家的底细,孙无咎从文,但他父亲却是个实打实的武将。
经过杜乔点拨,白秀然明白之前的问题出在哪儿了。孙无咎这样的背景不知道会不会“夹带私货”。
目前看来还是杜乔这种有“自知之明”的纯粹文人最合适。
段晓棠大手一挥,“都行都行,反正我这小白鼠是当定了。”
站在李君璞旁边,“你们肚子里有货,能不能改进下教学办法。不说教我,以后教自己孩子也好呀!”想得长远而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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