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雨吸吸鼻子,哽着哭腔:“我知道,我都知道。”
他胸口的衬衣被泪沾湿,缓缓洇开,像心被撕开。
陈放忍着心口的剧痛,把眼中的泪压回去,泪浸湿嗓音,哽咽无助,“我还是不想让你走,跟我回家好不好?求你了…”
总觉得,她不会再回来。
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不仅是关于傅海棠。
宋未雨从他怀里抬起头,眼中还含着泪,却笑着摸了摸他凌厉的五官轮廓,“听话,等我回来。我离完婚,马上回来。”
“可是……”
陈放刚张嘴挽留,就被怀里的人堵住了嘴唇,她垫着脚,轻轻吻他。
柔软的嘴唇因为哭过,带着苦涩。
他一点点咽下每一寸苦,纠缠着她不放。
良久,夜更凉,陈放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哑着嗓子给她系扣子:“上车吧,这次,还是我送你。”
“那你送完我,会走么?”
陈放苦笑,想起那几十年他深夜在傅宅门口抽冷烟的场景,掀眼,黑眸深情魅惑,“如果我不走,你还会像之前一样心疼我么?”
他的意思是,她已经变了,或许早已经不在意他是不是孤独一人在外面吹冷风。
宋未雨当然心疼他。
任何一个女人,面对一个视自己如命,又半生不婚不娶的男人,都会心疼。
至于是心疼还是愧疚,又或者爱情、依赖,早就混为一潭水,撕扯不清。
一路上,陈放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握着她不肯松,这一幕,还真的像每一个她醉酒的深夜。
窗外风景缓慢后退,月亮被厚实的云遮住,深冬的整条马路没几个人,只有路灯孤寂垂头。
二环傅宅倒是灯火通明。
章管家照例打发走了所有仆人,和李赫站在客房门口,故作轻松聊些家长里短。
房内是精致典雅的中式装修,但略显空荡,尤其是中间那张黑檀木椅,孤单又突兀。
傅海棠正赤着上身拆绷带,有些地方和感染的皮肤黏在一起,扯下来有点困难。
他疼得皱眉的样子被李赫看见,调笑一句:“都说了不让你洗澡,得,又得重新上药。”
李赫拿着药粉靠近,指着他刚扯下来一块纱布上粘连的皮肤,“这肯定得留疤,你可别再碰水了。再说了, 你一个老光棍天天洗澡干嘛,洗给谁看啊。”
傅海棠沉哼两声,勾唇笑着,“这话说得倒对。”
李赫给他往身上喷药粉,看了看时间,“今晚你情绪还挺稳定啊,就因为跟她待了两个小时?”
“应该是吧,不过……”傅海棠不舒服地抻抻脖子,肩处肌肉紧绷,“燥郁倒是暂时能压下去,可du瘾还是得犯。”
随着血管鼓胀,无数虫子在皮肤下啃咬着他的肉,它们密密麻麻顺着骨缝游走,进入每一寸他抓不到的血肉。
眼底血丝逐渐蔓延,李赫拿过绳子,声音微不可闻地颤抖,“要不,今晚只绑你的手试试?”
“不行,我现在完全控制不了,还是把我绑椅子上。”
他闭着眼坐在那个黑檀木椅子上,双手紧抓着扶手。
青筋扭曲隆起,薄薄的皮肤贴着精壮的肌理,冒出细碎的汗珠。
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加强烈。
不是剧烈的生理性疼痛,却更让人生不如死。
李赫在椅背后系好死结。
绳子摩擦伤口的疼成为他缓解痛苦唯一的突破口。
伤口越疼,越能压制住骨缝里虫咬蚁爬的蚀骨滋味。
“出去,出去!”
“滚!滚出去啊!”
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李赫不能听他的,恐怕走了以后他往墙上撞,恐怕他抽搐咬舌,恐怕他挣脱了绳子,又拼命自残。
傅海棠自此往后的每一个深夜,都在受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