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海棠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公务机里,皱着眉飞快翻手机。
从不看朋友圈的他,今天从上翻到下。
果然,都是庆祝这场大雪的。
也不知道宋未雨看见这场大雪,得多开心。
点开她的朋友圈,翻了翻没动静,这才想起来,上次吵架给他屏蔽了。
心里更难受,火烧火燎地,坐立不安挪了挪屁股,心里痒痒地给她发微信:“听说京城下雪了?”
“嗯,比往年都大。”
傅海棠笑着看手机,没人知道这满城飘雪是为她而下,“漂亮么?”
“很美。”如果不算上她的心情,那这场大雪真的很美。
“喜欢么?”
宋未雨看着这三个字,再没回消息。
剩下的路程,她一直望着车窗外,看小孩子欢笑着张开手臂飞奔雪中,看年轻的情侣手挽手走着走着就白了头,看耄耋老人伸出皱巴的手去接空中的雪。
看着看着,宋未雨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她想,以后的岁月她再也不会期待初雪天了。
腊梅园坐落在京郊的一个半山腰处。
本以为会是山石路,可上山的路况意外地好走,是特意硬化过的。
从傅海棠建立这里,她就没来过,只是每年像个剥削农民伯伯的周扒皮一样,只管用,毫不在意一瓶香水背后经历的故事。
车驶入半山腰时,她两只手攥在一起揉着,有些紧张。
见树也会紧张么?
她知道,那不仅仅是树,更是一个男人种下的深情。它们随着岁月生根发芽,枝繁叶茂,繁花似锦。
路边松树已经积了薄薄一层雪,宋未雨的车转过最后一个弯道,一道精致雕花的巨大铁门映入眼帘。
铁门两边是两盏孤单相望的路灯,暖色调的巨大光圈像天然舞台,雪花在落地前穿过其中,完美谢幕。
车灯闪了闪,很快里面出来了个中年女人,她打量着这台从未见过的车。
伸手开门时,她身后又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给她披上一件厚实的外套,嘴里说着什么,女人笑笑回头看他。
宋未雨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跟着女人笑了笑。
两人从小门出来,大铁门依旧紧闭。
“花还没开呢,这个时候能是谁来啊?请问您是哪位?”
宋未雨按下车窗,“你好,我是……”。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
中年女人一直歪着头看她,终于眉毛捋平,惊喜叫起来:“哦呦,是太太吧?”
“太太?怎么可能啊,从咱们开始种树,太太就没来过。”男人不信,眯着眼凑近打量。
宋未雨礼貌笑着,任由这俩人看珍稀动物一样观赏。
“真是太太唉!快,快开门!”中年夫妇都很兴奋,一直笑着,跑去开门。
进了园子,那个男人一脚跨上摩托车,打开远光灯冲阿塬喊:“你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傅董的别墅。”
他在这还盖了别墅?
外头下着雪,打得人眼睁不开,男人缩缩脖子顾不得穿外套,轰了油门就要出发。
“阿塬,你把他叫车上一起走吧。”
车外,阿塬和那个搓着手拘谨的男人争讲半天,两人头上都落了一层雪,最后,男人被阿塬一只胳膊塞进副驾。
“太太,我怎么好坐您的车啊,我这埋了一天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哎呦,我还是下车吧。”
男人闻了闻自己衣袖,忐忑难安。
“您是这里的园林师傅?”宋未雨主动跟他交谈。
“啥师傅,我就是个种地的,这里面所有的树都是我和我老婆张罗种的。”
宋未雨往窗外看去,偌大的梅林,只中间有一条单向石子路,路两旁隔几米就是一盏高大的路灯。
它们默默垂着头,撒下的灯光错落起伏,连成一条没有黑暗死角的长路。
她的车就这样行驶在光明中央。
“这里,傅海棠来过么?”她盯着那些树,让阿塬开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