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沉得很。
一叠一叠的云遮住了圆润的月,几丝皎白的光从云层中探出,窥视正蹑手蹑脚拧病房门把手的小身影。
傍晚一直在想他,半夜没忍住,偷偷溜下来看一眼。
映在墙壁的影子抓着自己头发闻了闻。
洗发水也是傅海棠给她定制的,跟那个香水同一个团队做的,一股子淡淡的腊梅味。
还好不浓郁,几乎闻不见,她用抓夹随意夹在脑后,侧身挤进病房。
挪到床边时发现,床边正好放了一把椅子,今晚不用蹲在床边看他了。
昨晚蹲得腿都麻了。
坐好后,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望着熟睡的男人。
怎么长这么好看呢?
有权又多金的中年男人性感到一定程度,那真是比二十来岁小伙子有魅力多了。
譬如床上这位…
再加上前夫这样一个禁忌身份。
宋未雨本还忧郁的眼神逐渐变得色眯眯,从傅海棠脸上滑到下颌,再到脖颈。
往下,胸前暗褐色的绸缎睡衣半敞着,贴着胸肌随着呼吸起伏,慵懒又欲。
可惜看不到更多。
啧……在家睡觉他都不穿衣服,给他买套睡衣半年还跟新的一样,怎么在医院裹这么严实。
想往下扯扯男人的睡衣,才发觉自己思想跑偏。
宋未雨赶紧眨眨眼,消退眼中的不怀好意。
其实她很想说,昨晚没下雪,是我想你想得出现错觉了。毕竟,两人第一次表白,就是在那个冬季的初雪天。
她还想说,其实我挺爱你的,比你想象中更爱你。不是愧疚心虚,不是日久生情,不是亲情转移,就是爱,纯粹的、想霸占你、私有你的爱。
而且越来越爱,好像控制不住一样。
不过幸好,我能藏得住。
我不能让你知道,因为20天以后,跟你离完婚,我就要嫁给别人了。
她眼神黯淡了几分,垂着眸解读内心那股沉闷。
看到傅海棠手露在外面,指甲依旧很短,干净有力,眼神落在那个比纹身还深的伤痕。
结了痂,环绕在指根,像丢了戒指,却留下了戒指的魂。
她想握,又怕惊醒他。
毕竟半夜出现在前夫病房这事,也不太体面。
被李赫知道得笑话死她。
黑夜还是给了她些勇气,她屏息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他指根的伤,缓缓移动,摩擦出节节攀升的爱意……
—
门口,李赫张着嘴往里面望去…
怪不得今天早晨傅海棠说晚上要住医院,自己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也没人来陪床,也没人来照顾他,他孤苦伶仃一个人住医院干嘛?
敢情是有小老鼠半夜偷偷串门啊。
病房里,女人正托着下巴,两眼亮晶晶,看着床上也不知道是熟睡还是装睡的人。
李赫挑眉,拿出手机对焦,一看,绝了。
照片上,夜灯昏暗透着温馨的黄色暖光,映在女人绝美的侧脸上,五官都笼罩着电影的质感。
抓夹松松夹在脑后,一头乌发慵懒地簇在一起,偶有几缕垂在耳侧。
巧的是,他聚焦那一刻,宋未雨葱白的手正覆在男人大手之上。
唇边含着浅笑,眼中的深情让这张单薄的照片活了起来,好像定格的不是一瞬,是两人深爱的30年。
李赫没打扰这女人好不容易才鼓起的勇气,他也知道这是宋未雨经历这一个月的撕心裂肺后, 才终于看清的真心。
他更更确信的是,手机里这张照片卖给某恋爱脑,最少值六位数。
还有。
过几天,真的可以把抽屉里藏的礼物交给她了,她一定会很开心。
不是可有可无的破铜烂铁,是真正失而复得的珍贵。
—
病房内,一大一小两只手叠在一起。
她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数着拍子不敢多喘一口,生怕惊醒了床上的男人。
直到胳膊僵得没知觉,她才拿开藏了一层薄汗的手,起身凑到他唇边。
想吻唇角来着,又不舍得亲下去。
欲吻又不吻的距离,她紧紧盯着男人微凸的眉骨,眼睫,眼尾…
温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喷洒在傅海棠耳侧,在薄被另一边的手缓缓攥在一起。
她还在看,距离更近。
近得能闻到她发丝的香味。
好像入鼻的不是香氛,是春药。
喉结滚了滚,涨得要破的滋味不好受,他刚打算睁眼。
眼尾落下一个轻柔到微微发颤的吻,软唇压着男人眼睫。
声音低到只有偷窥她的月光听得见:“傅海棠,你再多住几天好不好?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下雪,等下雪,我有话跟你讲…”
血管里奔腾的热意像已经烧开的水,扑腾着往外喷溅滚烫的水花。
却因为这句话,他死命按捺着跳动的男性神经。
傅海棠在——起来扣住她推在床上亲一通,还是等下雪听听她要说什么之间疯狂摇摆。
今晚硬亲了,她肯定再也不来了。
攥拳忍着,心里暗骂一声:他的傅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