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里的菜装盘后,叶舟又从冰箱里多拿了两个菜,又煮了一份面条,然后探头对外面站着的周朗说:“周朗,你们俩洗手,准备吃饭了。”
“周参谋,我……”
“没听到吗,你嫂子叫你一起吃饭。”
这排长叫钟飞,叶舟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过还是吃完饭再说。
叶舟对他说:“钟排长,听你领导的,先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结婚那么久,叶舟还是第一次主动留客人在家属院的家里吃饭,钟排长显然也知道,所以他没再说什么,默默地接受这份好意。
吃完饭,叶舟就对周朗说:“你去洗碗,这种事情你又不擅长解决,还是交给我来处理。”
钟飞立刻站起来,牢牢抓住自己吃面的碗,“嫂子,还是让我来洗碗吧。”
叶舟满脸严肃,“我得跟你这个当事人了解详细的情况,你去洗碗,我还要等你吗?”
钟飞有些束手无策地看向周朗。
周朗一脸坦然地把钟飞手里的碗拿过来,说:“听你嫂子的。”
接着,钟飞就看到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的周参谋,动作娴熟地端着碗筷碟盆进了隔壁的厨房。
这难道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你是说,跟你订过婚的女方的父母兄长,来部队告你悔婚?”
叶舟的声音把钟飞的思绪拉回来。
钟飞的眼神黯淡下来,很快这抹黯淡之色里又闪过一丝倔强,他说:“不是我悔婚,是他们先背信弃义的。”
钟飞出身农村,而且是比较偏远的地区的农村。
当年他能当兵,是因为带母亲去县城看病,恰好遇到小偷。
小偷身手敏捷,跑得飞快,连警察都没能追上。
从小山上山下跑的钟飞,就成了小偷的对手,他一路狂奔追上了小偷。
这一幕恰好被来县城征兵的征兵干部遇到,对钟飞的身体素质很满意,再一问,钟飞竟然还读完了小学,不是文盲,对这个兵源就更满意了。
于是,征兵干部就把一个名额给到了钟飞。
落实下去的时候,有些人竟然认为有可乘之机,觉得名额是给钟飞所在的村子的。
村干部就想把名额给自己的儿子。
钟飞甚至是村干部的儿子去参加体检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当兵的名额要被顶替了,钟飞跑去村干部家里闹。
像他们那种村子,一个村里通常就几个姓氏,而且往往是一个姓氏一家独大。
村干部基本都是出自于一个姓氏的宗亲。
钟飞跑去闹,对方的家族就集体出动,把钟飞关起来,省得他真的跑去县里闹。
反正体检结束后,名字就彻底定下来,钟飞再怎么闹也无济于事。
庆幸的是,钟飞给征兵干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体检的时候,本来征兵干部不需要去现场,但是他们还是想见见钟飞,担心他这个山里娃从小在山里摸爬滚打,身上可能有一些不可避免的疤痕,会影响招录。
来到现场,发现富强村的名字不是钟飞,而是另外一个人。
征兵干部让他做五十个抱头起立蹲下,他都坚持不到三十个。
对于这种冒领名额的事情,征兵干部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们很快就采取应对措施。
先是通报县城武装部,武装部再去找公社,公社再去找村大队。
小县城也是一个小社会,村干部家里在公社也有人脉。
得知事情败露后,他们也马上采取措施。
村干部的说辞是——钟飞喜欢他女儿,但是他家里一贫如洗,拿不出恰当的嫁妆,所以就跟他们家商量,把当兵的名额让给他的准大舅子。
上级的调查也就到此结束,不过钟飞最后还是当了兵,而且还多了个未婚妻。
听到这里,叶舟不由得插了句话,问:“你喜欢这个未婚妻吗?”
钟飞抿了抿嘴,说:“不喜欢……她……她跟乡下的知青关系更好。”
叶舟瞬间明白了。
穿来已经快一年,叶舟没少通过周围的人听说,男知青下乡后,想要日子过得好,自己也豁得出去的话,就跟村干部的未婚女儿搞好关系。
女知青就苦了,遇到一些不当人的村干部,想让他们在返城的文件上签字,甚至需要付出某种代价。
想必钟飞那个所谓的未婚妻,应该没少被男知青追捧,没准她还在男知青的团体里养鱼。
钟飞入伍的第二年,就上了前线。
得知这个消息,村干部就逼着钟飞身体不好的老母亲主动上门退亲,因为他们家不想女儿落下“克死”未婚妻的名声。
钟飞也是后来探亲的时候从村里的同伴那里听说这件事情,钟飞的母亲后来身体每况愈下,跟那家人脱不了干系。
前线有战事后三个月,他们公社就有阵亡的战士。
具体名单还没传回公社,那家人就跑到钟飞家里,跟他老母亲说,钟飞牺牲了,还说,幸亏他们家女儿已经跟钟飞解除婚约。
钟飞得知母亲去世的时候,已经三个月之后。
当年,周朗昏迷期间,钟飞其实也在住院,不过他伤得比较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