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山关内外,烽火连天,滚滚狼烟。
大昭边境沿线一片狼藉,像是刚刚经历过特大级地动的灾难现场,土地草木外翻,杂草乱石夹杂着血肉模糊的尸体残肢。
自御山关外向西至十三座城池方向,连绵数里的边境几乎被鲜血浸透,在初秋的落日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
成千上百只秃鹫在高空盘旋,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它们伺机而动,贪婪地扫视着地面,仿佛在挑选最肥美的‘食材’,等待饱餐一顿。
偶尔有几只饱受饥饿折磨的秃鹫俯冲而下,落在尚未咽气的伤兵身上。它们锋利的爪子直接插进伤兵的身体,肆无忌惮地啄食其血肉。
人类的惨叫声与秃鹫发出攻击时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奏鸣曲。
比起十三座城池内外的景象,这里才是人间炼狱。
左思琦一身官服早已破败不堪,被火燎过的衣摆和干涸的鲜血几乎看不出原有的样式和颜色。
而比他更狼狈的,是燕一,盔甲已经破损到无法完全遮挡住他的要害,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最严重的便是左手手臂,伤势深可见骨,几乎已经没有完好的皮肉,浑身上下像是从血池中浸泡过一样,就连乌黑的发上都是深色结成块的血痂。
两人并肩站在御山县的城墙之上,眺望着城外绵延数里的战线。
这场已经尘埃落定的战役,用它自己的方式诉说着惨烈和悲壮。
左思琦是京官,往日里干得都是皇城防御巡逻类的事,最多就是缉拿小偷小摸的混子或疑似前朝余孽之类的死士。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到现在距离战役结束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他却依然无法坦然面对城外的战场。
更不敢回首,这场艰难的战役是如何赢得胜利的。
‘啪嗒~’一声响。
是血水滴落在城墙地砖上的声音。
左思琦如梦初醒,看向犹如血人般的燕一,“结束了,让医官来帮你瞧瞧吧。”再不包扎治疗,你就快流血致死了。
燕一动了动,声音没有半点起伏,“无妨。”
随手将缠在刀柄上,早已看不清原本颜色,也不知是何物的长条揭了下来,一点点缠绕扎在自己的左手手臂上,暂时止住了不断涌出的鲜血和不断恶化的伤势。
左思琦呲牙咧嘴的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军中善后的事交给长史,城中的事务交给我便好,你还是……”
话还没说,本来稳如泰山,气息沉稳的燕一呼吸先是一滞,左思琦就看到他往城墙外走了一步,双目微动,看向城外更远的地方。
左思琦会些拳脚功夫,但离燕一却是天上地下,过了许久,又像是转眼间,‘嘚哒~嘚哒~嘚哒~’的马蹄声自地平线尽头传来。
他先是一愣,顺着燕一的视线望去。
残阳如血,炼狱的尽头,似乎有一人一骑逆光而来。
那人不惧不畏,一路踏着遍布残肢断骸,如同修罗地狱的战场,越来越近,近到可以看到她一身特制的大昭军服,高高扎起的马尾有几根发丝挣脱束缚散落在她被汗水和血水浸染的脖颈。
她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提着一柄沾了鲜血的长柄大刀。
直到那人更接近城墙的时候,左思琦听到在城外巡逻的军士们欢呼雀跃地声音。
“姑娘,咱们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