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昭有明文规定,除边关告急、大规模聚众造反等十分紧急的情况外,不管是谁,都不得使用八百里加急送信。
而萧清瑶通过驿站传递入宫的消息,也因为这个原因没有第一时间送到萧文昭手中。
李光复将萧清瑶的印信收入袖中,转身进了御事殿。
“圣上,御尊护国公主传来消息,说是沧州爆发瘟疫,但具体情况并未查明,希望朝廷增派人手和物资到灾区救济。”
萧文昭眨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一目十行的看着手中的密信,“派人查探详情后,再酌情安排便是。”
“是。”李光复规规矩矩的抬眼端详萧文昭的面色,见他有些疲态,便上前跪坐在他身边,将手捂热后,轻手轻脚的为他按摩头颈。
“圣上为社稷殚精竭虑,日夜操劳,才落下这头疼的病症,不如,歇歇吧!”说着,将手按上萧文昭的肩膀,苦口婆心的劝慰道:“您还是要以龙体安康为重,这才是大昭之幸,万民之福。”
萧文昭将密信按下,满含深意的道了一句:“朕是该要以龙体安康为重。”
李光复不动声色的扫过萧文昭手中的密信,垂眸不语,一时间,整个内殿只有窸窣的衣料摩擦声。
而其他势力收到消息后的反应各异,顶级阀门世族及其他世族一如既往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门第势力较低的寒门自顾不暇。不少豪绅商贾趁机囤积草药、粮食物资,准备时机成熟的时候哄抬物价狠狠赚一笔。
所有人都不以为意,也没人知晓这场有预谋的瘟病,彻底改变了整个大昭的政治局势。
就连身在一线的萧清瑶,都无法力挽狂澜。
***
目送燕三十离开,萧清瑶驭马绕到百姓队伍的最后方,下马拍了拍马屁股,“去吧,自己找点吃的。”
马儿打出鼻响,摇头晃脑的溜达着往一旁密林走去。
萧清瑶从地上摸了把泥沙涂到脸上身上,观察一会后,偷偷摸摸混进了百姓队伍中。
吊在队伍最后面的大多是些老弱妇孺,条件好点的坐在牛板车上,骑驴的、赶着鸡鸭鹅羊的,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就算在空旷的大路上依然臭气扑鼻,让人难以忍受。
而百姓们却像是无知无觉的傀儡,各个神情萎靡,两眼无神。
逃命的时候,根本没人在意这些。
萧清瑶扶住一个满头华发,身上打着补丁的老妇,换了一种口音,“大娘,我来扶您。”
大娘麻木无觉,就算被人架住胳膊也没反应。
又走了几步,身边坐在牛车上,做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抹了把眼泪,忍不住哭道:“奴家今年刚从荆州嫁过来,就发生这种事,也不知道爹娘如何了,呜呜……”
“哎,真是流年不利,这才刚好了几年,我们家可是刚在昭庆盖了房子,本想过点好日子的,这下好了,也不知是惹了哪路神仙……”
有人开了头,临近的百姓终于有点人气儿,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却都是哀声载道的抱怨声。
萧清瑶混迹其中,将他们的话拼拼凑凑,得到了些讯息。
因为疫病传播速度飞快,沾染之人发病迅猛,肠穿肚烂,死状惨烈。整个沧州的政府机关职能部门一夜之间全部陷入瘫痪,这也导致沧州境内郡县之间消息闭塞,甚至不明情况的百姓人心惶惶,一传十十传百,一窝蜂的背井离乡涌向京城。
“人都说了,德不配位才会有这么多灾祸,倒是苦了咱们穷苦百姓。”一个牵着驴,做妇人打扮的女子突然高声道,在百姓中尤为突兀。
她虽然一身狼狈,看起来像是穷苦人家的妇孺,可声音洪亮,出口条理逻辑清晰,不动声色的将话题带偏了。
透过人群,萧清瑶看向妇人,伛偻着身子,看起来像是长年累月体力劳作导致的,但她裙摆下走路的腿脚却十分稳健,像是有功夫在身的习武之人。
百姓们平日私下里也会因为风不调雨不顺,而说些大不敬的话。如今又是满腹牢骚无处宣泄,怨气冲天不得爆发的时候,被她这么一搅和,所有人都义愤填膺,纷纷将这天灾人祸栽到皇族萧家头上。
等到城门下,众人看到城门紧闭,县兵站在城墙之上,强弓利刃对准城下的他们,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又瞬间被这阵仗吓住了。
整个队伍停下,纷纷抬头看着城墙上为首的人,七品县令的官服在一众官兵中格外显眼。
“得御尊护国公主之令,即刻起浈阳县关闭城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城,违令者,斩!”
一句话,城外逃亡的百姓们全部傻眼了。
没有看到城门外的物资时,萧清瑶已经有准备了,可真正见识到自己的口令被浈阳县断章取义,阳奉阴违时,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安静的人群中,又是刚才那个妇人隐在人群中喊了一句,“公主不让进城,这是皇族不管咱们老百姓的死活,不给咱们留生路啊……”
话落,队伍不同位置传来几个应和的男声和女声,皆是朝廷无能,萧氏无能等大逆不道的言语。
百姓们本就是极容易被煽~动的群体,如今身处这种境地,三言两语便将城下这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