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从不仅能入营,还能直接进金帐。
金帐内倒没有载歌载舞,女帝,赵詹,张氏兄弟,以及一众高高官全都聚在一起,观看一尊木像。
“仓促之间,只塑得这般,不知是否能入真人法眼?如果能用,朕即命人上彩,真君庙也择日敕造。这边一座,封京一座,等打开仙府,再修缮改造一番,来个三生万物,也算合了道家之理……”
赵詹首先表示了一番感谢,然后道:“如此就好,却是不用再上彩了……”
“素雕啊,会不会太委屈真人?”
御马监总管全德适时替女帝开口。他知道,陛下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封国师,其实是为了让天下百姓看到仙人站在自己这边,稳固统治。
所以,这事无论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庙也好,像也好,都务必要求精美,最好能让百姓一见便兴起崇拜之念。
“素色才是本真,何来委屈一说?”赵詹摆出一副淡泊名利的样子。
其实现场只有方从知道,那看似简单的塑像却不简单。
首先,它就不是出自凡间匠人之手。
其次它选用的材料也是高达二阶的玄灵木。
这种木又有个“通灵木”的雅称,是造像最好的材料之一。
也就是说,看似由女皇下令的立庙造像,其实不过是某些人早就拟定好的计划。
包括人前显圣,推动舆情,朝堂鼓吹……直到最后达成目的。
甚至就连立庙的木像都已经事先准备妥当。只待看似掌控一切的女帝一声令下,便即呈上。
“既然如此,那就定下。”
红光满面的女帝,像是年轻了十岁一样。
张宗更是适时揉捏她的肩膀,让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我不同意!”
就在这时,一声清喝打断了满堂和气。
却是上仙公主进了金帐。
“哦,我儿为何反对?是真人所施法术有误,还是有别的不妥?”女帝委实没有想到她会反对,因此显得有些诧异。
“女儿自然不是说法术,而是自古以来,立庙塑像都是浓妆重彩,衮服帝冠……只有那些野祭的邪神,才只用一块破石或者一段烂木造像。如果真君庙也是如此,让天下百姓看到,会以为是沐猴而冠的骗子……”
她说着,还瞥了一眼方从,看得众官只能憋气忍笑。
“公主这就是多虑了,仙家道法自然,当然不会崇尚浓妆重抹。至于百姓,一开始可能不太习惯,时间久了便会明白其中的道理。”张宗开口转圜。
但那公主却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就只一个劲说不行,必须要选用最好的绸缎,最精的绣工,再命封窑老匠前来为木像上彩……如此才能保证威严肃穆,千年不损。
“公主殿下实不必如此铺张……”赵詹感觉有些无奈。
现在的问题是,自称代表朝廷的公主非要大操大办,实际却是在暗中坏事。
而作为被尊重方的他,却不能强硬拒绝。
“吾儿所言有理……”女皇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被说动了。
黄元紧接着道:“真人晋封国师,乃是我大宋万年不遇之盛事,陛下要隆重些,也无可厚非。”
他有一个特点,就是从来不反对女帝,也不得罪上仙公主。现在,难得双方取得一致,他还有什么顾忌可言?
“臣等也以为陛下、公主所虑甚是。”
其他官员也不傻,明白怎么观望风向。
赵詹见事不可为,干脆闭上眼睛。
张宗张昌则互视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接下来的朝议便偏到了如何昭告天下,如何隆重立庙,如何请高手雕刻绘制塑像上面。
然后才是开渠。
“赛少匠,你河工营今日派出了多少人手与民役配合?”
终于,对手戏的一边换成了方从。
方从答道:“共有五百人。”
“那你河工营有多少民夫,多少治河匠人?”
“回陛下,民夫三万,匠人两千。今日派出的五百人中,有五十匠人,其中还有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匠,由他统帅全员。”
女帝听后点头道:“嗯。其后还有三四天,才能抵达堕仙湖。堕仙湖要留一千匠人,其余才能分配给沣、晋二渠。你这么安排,倒也算妥当尽心。”
方从道:“不敢言尽心,只求不耽误国家大事。”
别看他说的好听,其实数字都是现诌的。真正的河工事务,他早就撂给了老董,江岭和崔昊,一点插手的想法都没有。
方从过后,是工部,户部,兵部的其他官员,接受女帝质询。
如此一套程序走完,距离天黑已经不远。
兴奋的河工民夫,也被朝廷派下的吏员一一安抚,开始了埋锅做饭。
礼部更是早早在禁营一侧搭设凉棚,烹制御宴。
“今日普天同庆,诸位臣工就留下来,与朕同乐。”
“多谢陛下。”众官行礼。
然后礼部开始遣人安置几案,摆放杯箸。
等一切妥当,女帝首先入座,然后是赵詹,上仙公主。
接着才是张宗等大小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