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层,酆毋轮,铜锅热油红铁焰,却要把那十魄做媾烹……”
草人的舞姿越来越急。
渐渐躯体四周,居然就升腾起火来。
众人分明从火焰中看到幽冥惨象。
有斧劈人体,有锯切胸腹,还有那白骨为柴,膏皮为薪,铜鼎铁锅,热油滚滚……
噗通!噗通!
一个接一个的人跪了下来。
完全不顾膝盖砸在青石板上的疼痛。
但奇怪的是,草人本身,却在那火焰中毫发无损。
“自古奸邪多应事,却将天德抛作羹……”
阴恻恻的唱声中,火焰越烧越高,最后猛地一涨,将京兆尹的尸身包在了其中。
“幸得今日帝垂怜,拘来十冥殿前陞,前陞虽有千万兵,不敢而正拿灵温……”
焰中的场景变了。
变成了黑山,灰水,雾蒙蒙的万物星辰。
一轮惨月高挂在星辰中间。
“眼睛!我的眼睛!”有人高呼,眼角分明流出血来。
“不可看!不可听!不可说!”有人如鸵鸟一般,把头埋在了地上。
恐慌痛呼中,突然传来一阵长嚎:“闷煞我也!“
却是那京兆尹,不知何时坐了起来。
“爹!“张严大喜,不顾眼角如泉的血流,猛地扑了上去。
“痛!痛!“
京兆尹背部受刑,哪经得起折腾,立刻惨叫起来。
“是儿子不好,是儿子不好!“张严连忙将老爹扶起。
“活了?活了?真活了?“有人不敢相信地盯着京兆尹。
尽管在他眼中,所有人都是一团血雾,其实也看不出什么。
“这也……这也……“另一些人则在喃喃自语,不知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咚!咚咚……
方从还在敲着鼓点。
因为根本不敢停下。
那草人在使手段救活人后,居然又将红布捡起,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咚!咚……
草人只有半人高,因此每一步的距离都不大。
看起来,就像是在波光粼粼的湖面,踏水舞动一般。
上辈子方从曾听人说过,请神不难。
难的是送神!
民间经常有好奇的家伙,学人出马。
结果就是请来的大仙赖着不走,一会要烟,一会要酒,一会要吃鸡,一会要杀狗。
还有更过分的,睡人家炕头的闺女媳妇。
直到把弟马整得钱财散尽,家破人亡。
方从在装大神之前也考虑过这个风险,觉得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尤其是人间界,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胡黄白灰柳,跳一跳应该没事。
结果就招来了这么个玩意。
刚才别人眼被鲜血蒙住,没看仔细。
他却分明看到,是一只长相酷似海魔的怪物,自灰白惨月降下。
一头扎进了京兆尹身体。
也就是说,如今复活的京兆尹,是不是本人实在难说。
而他那能召唤惨月的二神,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根本没人知道。
只在海魔邪物降下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浑身发冷。
连同神识魂魄被一起冻僵的冷。
就连补魂灯的火焰,都被彻底冰结了起来。
由此可见,那海魔邪物的层次有多高,只怕一条虾须就能将他拍得魂飞魄散。
咚!咚!
伴随着鼓点,草人走到方从脚下。
然后对着他妩媚一笑。
这一笑把方从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
草人双手伸展,将红布一抖,盖在自己头上。
方从急忙从记忆中搜寻送神的方法。
好像是要用咏叹调先来一句:“送神~~~”
然后是急切地鼓点。一过后唱:“你要走来我不拦,阳人不入火重山,上燎三十三天上,下烬地狱十八盘。把神送到大门外,弟子撒个鞋半沿,先生你在前头走,弟子我在后面颠,把神送到鸿都城,弯腰捡个破烂钱……”
说实话,方从也不知道有用没用。
但已经如此了,只能先试再说。
他开始按记忆中的鼓点急敲,然后开口唱道:“送神~~~”
微风一动。
方从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嗓子。
好容易缓过劲,他接着再唱:“你要走来……”
又是一阵微风吹来。
这一次被堵的嗓子眼微微有了辣意。
方从不敢唱了。
这么明显的“明示”,他要是再不领会,那就是纯粹找死。
别忘了,他现在的炼体修为可是筑基四层。
可以硬刚二阶法器的强度。
居然就被一阵风撑破了嗓子。
继续不识相,下次破的就不知道是啥了。
方从收鼓,脱氅,也不再使用储物袋,而是将东西包在手中。
有这么个东西跟着,展露的手段当然是越少越好。
神奇的是,他一收鼓,顶着红布的二神便不再动弹。
好像又变回了普普通通的草人。
“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