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德容公主便径直到了紫云宫。
“母妃。”她双眼含泪,一把抱住娴妃,说不出的委屈,“我不想嫁娶北夷,我一点都不想。”
娴妃心里何尝不是和德容一样。
以往,她只听说北夷人性格粗犷,傲慢无礼,哪里知道今日见了,岂止如此,连模样也长得五大三粗,活脱脱一个熊瞎子。
像德容公主这样一个娇俏的姑娘,嫁到这样的虎狼之地,如何经得起磋磨。
娴妃用手轻轻抚摸着德容的长发,柔声道:“母妃知道你心里不肯,但你是公主,这便是逃不掉的宿命。”
“母妃,你让父皇找个人替代德容嫁去北夷吧,”德容公主哭得梨花带雨,哀声恳求,“若是德容嫁到那样的地方,嫁给那样的人,只怕德容很快便死在那里,再也见不到母妃了。”
“不会的。”娴妃心里也有些慌乱,她似在安慰女儿,又是在安慰自己,“不会的,德容,你相信母妃。你见到的只是几个北夷的使臣,北夷王和他们都不一样。”
“母妃......”
德容公主哭得气噎。
在没有见到北夷使臣之前,德容从来没有因为和亲北夷哭过。
一方面她知道自己是公主,另一方面她也明白自己和亲北夷对母妃和赵稷的意义,她虽然知道北夷和平江风俗人文相差很多,环境也艰苦许多,但她却从没有退却。
或许是对北夷没有直观的印象,她甚至对北夷王多多少少还心存了些小女儿家的幻想。
如今见了北夷使臣,看到他们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不说,还目中无人行止粗鄙,彻底将她一点幻想和身为公主的责任感碾压的粉碎。
她不是不想去,而是害怕。
一些对父皇尚且不敬的人,如何会敬重她一个公主。
娴妃被她哭的心都要碎了,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
她狠心将她从怀中推开,“德容,你是公主,就算你父皇让你去死,你也不得说个不字,更何况,只是让你去和亲。”
“母妃,”德容公主苍白着脸,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你真的不要女儿了吗?你为了赵稷,真的要让德容去死吗?”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在大殿内显得十分突兀,德容公主捂着自己半张脸,用一双含泪的眼怔怔望着自己的母妃。
娴妃又悔又痛,她讷讷道:“不是的,德容,母妃不会让你去死......”
德容公主丝毫听不进去,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发出一声幼兽般的悲鸣,转头跑出了大殿。
娴妃握住自己的右手,颓然的坐到椅子上,任凭眼泪簌簌滚落下来,“不是的,谨言,我真的没有想要打她。”
“娘娘也是为了公主。”谨言手脚麻利的将桌上的狼藉收拾好,“娘娘疼爱公主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打公主。等公主回去想明白了,自然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亲近娘娘。”
娴妃从来没有感到像现在这般无助。
她原本以为让德容去和亲,至少可以护佑住稷儿,但现在她什么也不确定。
她没有办法护住自己的一儿一女,她将头上的发冠摘下来,狠狠的朝地上摔去。
皇上寝殿,皇上放下手中的书,叹了口气,“快要下雨了,稷儿可有回去了?”
“三皇子还在殿外跪着呢!”李公公小心的道:“奴婢说圣上已经睡下了,让他有什么话明日再来,但他一直跪在地上,似乎圣上不见他,他便不起来了。”
皇上从榻上起身道:“这孩子,也不知性子像谁。你去让他进来。”
李公公快步出去,转眼便带着赵稷进了大殿。
皇上沉着脸,“朕念你年纪小,不与你计较,但并不是说朕不计较便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德容和亲是年前便定下的,岂可儿戏,这话以后便不要再说了。”
“父皇,”赵稷虽然有点发憷,但依旧壮胆祈求道:“父皇只有德容一个公主,我只有德容一个姐姐,还请父皇不要让姐姐嫁到北夷去。”
皇上一巴掌打在桌上,一脸震怒,“德容是公主,她有她的责任和使命。朕平日看你畏畏缩缩,如今为了德容倒胆子变大了,都敢以自己来要挟朕了。”
赵稷双腿一软跪倒地上,哽咽道:“父皇,我与姐姐从小一起长大,实在不忍看她.....出嫁北夷。”
皇上看他的样子,沉默了一阵,声音柔和了些,“德容和亲北夷必不能改,朕会多送两个护卫过去,保护德容的安全。”
“父皇也送两个匠人过去,也好让北夷王高兴。”赵稷知道阻止无望,只得替姐姐争取更多筹码。
“朕,答应你。”皇上道:“只是,下次可不许用这样的法子跟朕讲条件。”
赵稷这才止了泪,起身离去。
一道闪电不期然划过天际,隆隆雷声由远及近。
疾风骤雨很快便下了起来。
李公公赶紧去关窗,刚回头,就见皇上负手站在大殿中央,“今日总算不会见到彗星了。”
李公公一呆,笑着道:“祭天大典之后,彗星已经式微,估计过几日便会消失。”
“但愿如此吧!”皇上幽幽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