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后悔真能有用,她一定不会让归慧儿进宫。
但有些道理明白过来已经晚了。
她原本只想着让她进宫为她所用,哪里知道她不仅抢了她的宠爱,她的儿子还连稷儿的位置也一起抢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痛还无处可说。
但既然德容公主问起,若是不说,只会越发加深她的好奇。如今这关键时期可千万不要捅出什么篓子。
娴妃轻描淡写道:“归家当年因烧制不出祭瓷受了罚,你外祖父担心节外生枝,便让将她以公孙旁支的身份进的宫。”
德容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是从小在宫中长大,并非完全不知事的女子。
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只是如今太子知道了归家才是自己的母族,恐怕对公孙家便不会如以往一般了。”
德容能想到这一点,娴妃如何想不到。
这么些年,虽然不知道太子心里如何,但表面上他对她始终是以晚辈之礼相待。
但这又有什么用,她要的并不是太子的尊敬,而是稷儿的前程。
“所以我才让你这些日子注意着些。”娴妃目光沉沉,“千万不要因为什么事授人以把柄。”
凌霄宫内。
皇帝望着前面画中的绝色女子陷入沉思。
他依稀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淑妃的场景。那是一个夏日暮色刚起的时候,想着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德容,他便朝着紫云宫而来。
刚到廊庑,一个穿着海棠红纱衣的女子低头迎面走来。或许是听到他的脚步声,女子抬起头来,略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那一瞬间,耀眼的光照亮了周围的暮色,眼前如同一树繁花盛开。
世间竟然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即使沉稳如他,也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那之后,他每日一下朝便往紫云宫而来。越到后来,便对她越发眷念。
她怀孕后,他封她做淑妃,移居凌霄宫。
这样美好的日子没想到居然如此短暂,在生下肃儿没多久,她便染病不起不到三个月便殁了。
皇上面色沉凝,从往事中回过神来,“肃儿,你母妃从来没有说过她是归家的姑娘,但她临死前却要我答应她保她母族无恙。我一直以为她是为公孙所求,这么多年来我对公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殊不知他们得寸进尺,如今越发肆无忌惮。”
赵肃道:“父皇打算怎么办?”
皇上:“稷儿也不小了,朕会尽快封稷儿为王让他去封地。”
赵肃不再说话。
可怜天下父母心,父皇一心想要保全赵稷,只恐怕公孙丞相和娴妃未必领情。
“父皇知道这次你受了委屈。”皇上心情有些低落,“日后朕一定会补偿你。”
赵肃恭敬道:“多谢父皇垂怜。”
皇上满意的笑笑,“时辰不早了,你也先回去歇着吧。”
少年从凌霄宫出来。
这么些年在宫中,他早已习惯了宫中的流言和恶意中伤。其实父皇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理会罢了。如今父皇表明了态度,看来这份多年维持的微妙平衡,就要打破了。
他抬手做了个手势,暗影中立刻出来一个侍卫。
“你去将军府一趟,让霍将军做好准备,密切关注公孙动静。”
暗卫刚要转身。
“对了,”太子用手指摸了摸鼻子,唇角微扬,“你再去归家大房一趟,让归夫人煮一些梅子茶,明日我去拜访。”
暗卫领命而去。
太子朝着天空舒了口气,再往前走时脚步也变得轻盈起来。
归家大房。
小柳氏娓娓道,“那日在梅云观我看到他第一眼时,便觉得十分熟悉。哪里知道他还真跟我们有这样深的渊源。”
刑部审理归家烧制御瓷一案时,小柳氏并不在场。慧儿便是淑妃的事,还是南书燕回来跟她说的。
“确定无疑了。”南书燕坐在她对面,安静地道:“李泰来不知从哪里拿来了姐姐的画像,祖母当时便认出来那就是姐姐,后来圣上也默认了画像中的就是淑妃,这样一来,便确定了淑妃便是姐姐无疑。”
小柳氏眼里水光一闪,“当初你阿娘在世时最大的心愿便是找到你和慧儿。如今你好好回来了,可慧儿却......”
她用娟帕沾了沾眼睛,“好在太子长得这样好,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姐姐若是泉下有知,应该也很欣慰。”南书燕道:“太子让人传话,说明日会来喝母亲煮的梅子茶。”
小柳氏含泪而笑,“上次在梅云观的时候,我正好煮了梅子茶,他也说过要再喝我煮的梅子茶,没想到这么快便来了。”
南书燕难得有些俏皮地道:“那母亲可不要藏着掖着,除了梅子茶,将最拿手的糕点全都做出来。”
小柳氏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我也只会做那么几样,这还都是你外祖母当年亲手教给我和你阿娘的。桂花蜜藕要提前做好,用冰镇着才好吃,我今日便让向荣家的去挖些新鲜的藕送到厨房。”
南书燕双手托腮,望着小柳氏起身吩咐丫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心。
归家在忙着为太子登门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