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两已经是看在我们多年邻居的份上了,”李三嫂道:“这可是我儿的婚礼,换了个人,我定要将他告上公堂。”
出售变质食品致人中毒被告上公堂,不仅重罚,今后连果子铺也开不成了。
南老太太看了眼南栋,只见南栋垂着头如同一只斗败的公鸡,哪里还有先前半分盛气。
她只得带着讨好的笑对李三嫂道:“她三嫂,你也知道,这几年生意不好做,后日玉娘出嫁,你看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我们互相让一步。”
李三郎听她这样说,嚷嚷道:“你们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会开始说通融了,拿什么通融?没法通融。”
“三郎,话不是这样说。”南老太太拿出长辈的态度,语重心长道:“南家和李家从你祖父那辈起就是邻居,多多少有些情面,你也不能就因为这件事便要将两家闹得跟仇人一样。
这事过去后,大家还要继续相处呢,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难道这几十年的情分就这样断了。”
李三郎挠挠头,一时语塞。
“这样吧,婶子,再让你们二十两。”李三嫂寻思片刻道:“这次李家损失太大,宴席过后,我还要去各家赔个小心。这些中毒的亲戚,也要好生照顾着,等她们痊愈,还得拿些补品上门看望。四百八十两再不能短了。”
南老太太忍住心口疼,略显无助的看了儿子一眼。
南栋抱着头蜷缩着身子坐在院子里的一个小矮凳上,南老太太恨不得上去将他拎起来。
但想着他好歹也是一家之主,又当着这么多外人,自家姑娘还在旁边看着,总不好让他太没有颜面,便忍着气道:“栋儿,李三嫂说的话你可听见了?”
南栋低着头,瓮声道:“就按李三嫂说的办吧!”
南老太太一噎,这没出息的怂货,原本想着让他再说项说项,哪里知道居然这样就认了。早知道,刚才就不问他,自己再跟李三嫂磨一磨,好歹再省下几十两银子。
南老太太心里暗暗懊恼,但南栋这句话说出来,不认也得认了。
李三嫂道:“既然如此,就请南掌柜尽快将银子送过来。”
从李家出来,南老太太走在前面,南栋整个人都委顿下来,跟在南老太太后面,一句话不说,再没有刚才的气焰。
南老天天憋着一股气,弯着腰走得很快。她一直走到院子最里面,才停了下来,沉着脸道:“栋儿,四百八十两银子你可拿得出来?”
南书燕南玉儿看祖母的架势,便识趣的往内院去了。只是两人进了月洞门,俱是心照不宣站在门旁,隔墙听南老太太和南栋说话。
进忠直接就没敢进来,站在门口悄悄拉上了门。
院子里只剩南老太太和南栋,母子两倒也不必藏着掖着,反正家里就这情况,既然答应了李家四百八十两银子,那么这些银子从哪里来总要想办法。
南栋弯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抱着头沉默不语。
“后日玉娘便要出嫁,你这个做父亲的对她的事不闻不问。”南老太太气得团团转,“你可是她的父亲,难道不该出一些嫁妆。”
南栋抱着头,如同锯了嘴的葫芦,依然不说话。
南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你倒好,如今一张口便许下这么大一笔银子,这些银子从哪里来,你想过没有?”
见儿子不说话,她便埋怨道:“你平日看着挺稳重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用什么红曲草汁液放在蜜饯里。这下好了,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你却闷声不响,你是要急死你老娘吗?”
看南老太太气得不轻,南栋这才抬起头来,一脸苦相道:“娘,我在外面辛苦打拼,不就是想让你过得好一些吗?可是我有什么办法。
冰窖去年坍塌了一个窟窿,修缮需要一大笔银子,我想着等今年有了进项再去补,哪里知道,冰窖里的冰留不住,冻上的果子大筐大筐的坏,我这也不是着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
南老太太怔了怔,“那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不是怕您操心吗?”南栋抱着头沮丧道:“我如今这样大的年纪,处处还要让您为我操心,我真是无能啊我!”南栋越说越激动,便用拳头捶起头来。
南老太太从未见他如此,心里也不好受。她擦了擦眼眶,只得劝慰道:“这事也没人怪你,你也是一片好意,只是眼下又上哪去找那么多银子?”
“娘,要不咱把那三亩良田拿去卖了,给了李家后剩下的银子就拿去将地窖修缮一下。”南栋抬起头来,期期艾艾的望着母亲,“等明年,我多做些果子,也争取多有点进项。”
“不行,”南老太太断然拒绝,“你可不要打那三亩田的主意,今后就算果子铺开不下去了,有那三亩良田,也断然少不了一家人的吃喝。”
“可是,这么多银子,我是真没有辄了。”南栋可怜兮兮的望着南老太太,一脸无措。
南老太太虽然恨他没有出息,但儿子终归是她肚子里掉下来的肉,这后半生还得靠他。过分难听的话她也说不出来,但这么大笔银子,对她来说,同样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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