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皇帝,这样的性命,赵曦宁可不要!
“父皇,儿臣来了!”
赵曦徒步上前,跪倒在龙榻旁。
赵祯眯着眼看向赵曦,向身边婢子们摆了摆手。
随后,他用着极其微弱的声音,缓缓开口道:
“你在朝殿上所言,朕已知晓...”
“朕不曾想到,当前局势,竟会变得这般严峻...”
他记得,他上次知道诸多战事时,敌我双方,尚在僵持阶段。
怎么如今,就全都变了呢?
辽军...居然都快打到汴京了...
“是儿臣无能,连累父皇担忧了!”
赵曦低头,自觉惭愧。
赵祯努力地摇了摇头,大口呼吸几下,才又开口道:
“怎能怨你呢?是朕不让你启用卫渊...朕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你让卫渊于江南北上勤王,这很好...”
“朕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朕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赵曦猛然抬头,眸子里已经出现泪花儿,沉声道:“父皇,儿臣...洗耳恭听!”
赵祯抿了抿嘴,朝着他摆手,示意他靠近些。
赵曦来到龙榻前。
赵祯坚强的伸直手臂,轻轻拂去赵曦左眼泪滴,至于右眼...他实在是没那个力气了...
“吾儿,苦了你了...你还那么小,就要帮为父收拾这个烂摊子...为父...无能为力了...”
最后四个字,赵祯咬的很重。
四十年圣主,直至晚年,居然说出了‘无能为力’四字。
普天之下,让这位权势最盛的人君,说出‘无能为力’四字,那该是有多让人感受到绝望?
“父皇...”
赵曦牢牢握着赵祯那宽大却已显得干瘪的手掌,泪汪汪的开口道:
“父皇...您为儿臣,已经做得够多了。”
“儿臣...儿臣不想让您死...”
说着说着,这位未来的人君,竟是趴在赵祯的龙榻上失声痛哭起来。
完全不顾什么储君威仪。
这一刻,他在赵祯面前,真就像是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
自辽夏入侵以来,诸多事宜,都扛在这个孩子的柔弱肩膀上。
他又怎能感到不累?怎能感到不危?怎能感受不到压力?
如今,一切又一切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如决堤洪水般宣泄了出来。
赵祯凝神看着自己的儿子。
心中自有悲痛情绪涌上心头。
如果,自己还能再活几年...
如果,辽夏没有入侵...
如果,自己没有给儿子留下这么一笔烂摊子...
如果...
就不用让这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抗下所有了...
赵祯哆嗦着嘴唇,轻轻抚摸着赵曦的后脑勺。
父子一时无言。
良久,赵祯才缓缓吐出一句,
“哭吧,哭吧...”
“再不哭,以后,就没机会哭了。”
赵曦哽咽着抬起头,看向赵祯。
后者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
“将来,你要做天子,天子,是不能哭的,更不能落泪,你要坚强,不要让别人觉得,天子,也如常人一般...”
赵曦坚定地点着头,用衣袖将眼角的泪水擦尽。
如今,赵祯就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也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虚弱过。
“若你登基,你得母后必定干政,你是个有主见的孩子,不要做出丑事来,对你母后好些。”
赵祯有气无力的说着。
他从不担心,自己的妻子,大周朝的皇后,能将赵曦的权力夺了去。
他只担心,赵曦会因夺权,而伤害到曹皇后。
他相信自己的儿子。
无论是卫渊还是王安石,亦或者未来的任何人,都不可能从赵曦的手中,夺走权力。
“好在,你还年轻,不然,为父实在不敢放心,你重用卫渊...”
“答应为父一件事。”
“若你身体不济,将要早于卫、王二人崩殂...”
“你,必须要在生前,将这二人...处死!”
赵祯用着自身最大的气力,说出了‘处死’二字。
赵曦如遭雷击,不解道:“父皇,处死卫侯,儿臣尚能理解,毕竟卫侯...毕竟卫侯在军中威望极高。”
“不用父皇说,儿臣也不会给后世之君留下一个权臣。”
“但那王安石,一介书生,有何惧之?”
赵祯道:“在为父眼中,最为担忧之人,其实并非卫卿。”
“从现在来看,卫卿对你,对我大周皇室,都很忠诚,最为关键,他有所需,有忌惮,有在乎的人,这就是他的弱点。”
“人只要有了弱点,便好掌控,可是王安石不同...”
“他没有所需,关键时刻也可舍弃家人,他图的是万世之名,他爱得也不是我赵家皇室,而是这大周的万里江山。”
“你在时,他自是不敢如何,倘若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