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想起当年长柏和明兰也都曾这样真挚地为他绸缪,一片赤诚纯然肺腑。时光如梭,如今他们的弟弟长大了,长出了与他们一般无二的侠肝义胆,也在他落入危机之时义无反顾地伸出援助之手。
顾廷烨心头又酸又软,伸臂勾住长栋的脖子,道:“好小子!”
沈从兴也很感动,推了顾廷烨一把:“你这是多少辈子修来的福气!”
顾廷烨慷慨激昂道:“这是我的福气,亦是天下人的福气!只要军中朝中永远有这样热血赤诚的年轻人,那咱们国家就有希望,老百姓就有指望!咱们奋勇杀敌,用刀枪铁血赶走那些魑魅魍魉,那么光复旧土便指日可待,再创盛世亦指日可待!”
……
队伍行进到城外三十里,突然就不动了。
领头的督军太监下马,神情严肃地朝沈从兴和顾廷烨走来。
长栋咽了一口唾沫,站到顾廷烨身前。他拿不准现在是要干什么,有点慌。
督军太监走到三人近前站定,冷呵一声:“拿下!”
长栋当即就要朝他扑去,却听队伍中突然一阵骚动——有人被按住了。
他狐疑地看向督军太监,对方朝沈从兴和顾廷烨拱手,道:“二位将军,受苦了!”
沈从兴笑起来:“为了官家,这点小事算个屁!”
顾廷烨也笑:“难为王内官还得跟我们跑一趟。”
这位姓王的太监终于露出笑意,道:“奴婢愿为官家肝脑涂地!”他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稠与一只虎符,高声道,“沈从兴、顾廷烨,接旨!”
沈、顾二人屈膝跪地,前后延绵的队伍也纷纷跪下,长栋愣怔在旁,被顾廷烨一把也拉跪下来。
他小声道:“姐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廷烨:“你听了圣旨就知道了。”
王内官展开黄稠布,朗声道:“朕膺昊天之眷命,嗣烈圣之鸿图,惧帝监之下临,荷神器之至重,何尝不夙宵兢畏,旰昃忧勤,务专稽古之钦明,靡敢暂时而暇佚。然日前,司天监进奏,曰金乌染黑气、客星犯帝座,乃是后宫干政、朝有奸佞之象。沈卿从兴、顾卿廷烨,以拳拳之心、侍朕千里之志,自污清名、惑贼以谋,往日之种种皆为请君入瓮、一网打尽之计也。今明旨以告众将,沈、顾二卿官复原职,特赐虎符,帅军潜于京郊,待时而归,擒贼护驾!”
长栋越听心跳越快,最后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原来都是计谋!
这一切都是官家和姐夫他们商量好的计谋!
他们自毁清明,为的是以此迷惑朝中的贼人。
这是请君入瓮、一网打尽的计谋!
长栋激动得想大叫,他死死掐住自己的胳膊才没让自己真的原地起跳。周围倒是有不少兵将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起来,纷纷大喊着:“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
王内官轻轻挥手,旁边两个小兵捧着两套红缨战甲上得前来,王内官道,“沈将军、顾将军,请披甲、上马!”
沈、顾二人当场脱下小卒的铁甲,换上散发着内敛光华的铜甲,再等二人跨上高头战马,整个队伍的气势瞬间暴涨!
顾廷烨朗声道:“朝中有贼要害官家,我们做这一场戏就是要把这些妖魔鬼怪都引出来,再给他们迎头痛击。各位都是一刀一枪干出来的,陛下父子慧眼如炬、这么多年就没让咱们白干过,如今恩人有难,咱们能袖手旁观吗?”
“不能!”四周嘶吼如雷鸣。
“敢不敢再为陛下流血杀贼?”
“敢!”长栋也跟着挥舞着拳头咆哮起来。
“好!记住今天你们的话,待擒贼功成,各位都等着升官发财吧!哈哈哈!”
群青鼎沸、摩拳擦掌!
长栋第一次陷入到如此狂热的汪洋之中,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他站在顾廷烨的马下,激动道:“姐夫!姐夫!我也要杀贼!我也要建功!”
顾廷烨豪迈道:“你既入得军中,自然要同我等一起杀贼!”
长栋“啊!!!”的一阵大叫,手舞足蹈。
他身边的兵将基本都比他年长,看见他这个模样便想起当年的自己,一个个都哈哈大笑起来,场面温馨又热血。
然而,在被俘的几个内鬼眼里,世间再没有比眼前更恐怖的画面了。
被贬为小兵的沈顾二人重新成了头领,虎符在手、大军在握,禁军兵强马壮、战意高昂,而他们被困住手脚塞住嘴,一丝消息都送不回京中。这场战斗还没开始他们就注定要失败了!
很快,这些人交代出了勾连对象:同签书枢密院事王世平。
他任职枢密院,辅佐枢密使协理军政,虽然位居枢密院副二之末尾,但品级和差遣在那摆着,对军中人事有知情及部分调度之职权,由他为太后在军中安插耳目,再合适不过。
再问及这些人是如何答应投效王世平的,几人又供出了顾家四房五房的两位叔叔:他们二人虽然无法在军中任职,但毕竟是顾老将军的嫡子,顾家军出身的人多少卖他们一点情面。他们二人轮番对这些人软磨硬泡,或是诱之以利,或是拿捏他们的血亲故旧、逼他们不得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