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廷烨一早就出城去了。
明兰送完人,回程路上就拐去了国舅府。
府中果然如桂芬所说,特地立了个院子给大邹氏养病,小邹氏坐镇中堂,俨然成了国舅府的新主母。
“盛大姐姐,真是贵客呀!快请坐,请坐!”小邹氏非常热情。
按理说,明兰拜皇后为姑姑,那沈国舅就可以算是她叔叔,大邹娘子算是她婶婶,小邹娘子虽然排不上名号,但算起来也比明兰高一辈儿。只是她全然不懂这些礼数,想着要亲近明兰,便就“姐姐姐姐”的叫。
“我官人说邹大婶婶病了,特地嘱咐我来看看。”明兰并不提起桂芬,省得这个小邹氏去皇后面前多嘴多舌。
“顾侯有心了。只是,我们都怕大姐姐的疹子会传染,不好让盛大姐姐进去瞧她。”
“我听官人说起时觉得很是意外,怎么突然就得了这怪病?”
“哎,谁知道呢,只怪我大姐姐命薄,享不了国舅府的福。不过,盛大姐姐放心,我会替我大姐姐照顾好姐夫和这府里上下的。”
明兰并不想和她客套,问:“有没有请过御医来看?”
小邹氏:“来了,都来过好几位了,可都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看着大姐姐疼成那样,竟是毫无办法。”
明兰:“给邹大婶婶单独立院也是御医的意思?”
小邹氏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道:“御医虽然没这么说,可谁都知道疹子是很容易传染的呀。姐夫如今肩扛重担,不能有一点闪失,当然不能再与大姐姐一处。这事我们邹家上下都是同意的。”说到这里,她已经有点不悦了。
她几次三番和明兰套近乎,对方却像是一团棉花,怎么打都没回应,三句话不离大邹氏。
明兰此时已经大概猜到,邹家应是因为大邹氏这个病情来得古怪又凶猛,觉得人留不住了,所以趁着人还在,赶紧塞小邹氏进国舅府。国舅念着大邹氏,自然对邹家以及小邹氏百般纵容。
明兰:“我能否去看一眼邹大婶婶?当初我们在宥阳一起度过了许多欢乐岁月,如今知道她重病,我实在心痛。”
小邹氏更烦躁了,拒绝道:“这可别。我都说了,大姐姐得的是恶疾,恐会传染,盛大姐姐你可是顾二哥哥的心头肉,万一在我们沈家出事,回头叫我姐夫怎么跟顾侯爷交代呀?”
明兰:“你放心,我就去看一眼。否则,外头人问起来婶婶的病情,我也不好应答,反而给将军府、给邹家惹来口舌猜疑不是?”她算定邹家人做贼心虚,肯定害怕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果然,小邹氏忙道:“这……哪里有什么猜疑?真就是我大姐姐病重难愈呀。你要是不信……那那你亲自去看吧!”
不甘不愿地,小邹氏起身,领着明兰往偏院去。
“要我说,顾侯娘子也真是稀罕,你家顾侯都已经来过多少回都没说要去看看大姐姐,偏你就不信邪呢。”小邹氏一边走一边阴阳怪气地数落明兰,此时她已经不叫“盛大姐姐”了,改称“顾侯娘子”。
明兰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笑道:“婶婶是皮肤有疾,我官人身为男子,自然不好提出去看她。我们都是女子,脸上长个痦子尚且不愿被人见着,何况婶婶那样的病情。身为她的妹妹,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言下之意就是小邹氏没有体谅她大姐姐的难处。
然而小邹氏并不能听出明兰话中的意味,反过来说明兰:“是呀,我能理解,你也该理解。我大姐姐病成这样,怎愿意见人?顾侯娘子不如就别去了吧?”
明兰:“我们不一样啊,我们是她身边亲近的人,应该多陪她说说话。对了,从她得了这个怪病以来,邹四姑娘,你每天去看她几回呀?”
小邹氏嘴角一抽。
自从大邹氏被移去偏院,她忙着勾引姐夫,一次都没去看过大邹娘子。
明兰见她不说话,又问:“不会就一天一次吧?”
小邹氏硬着头皮瞎编道:“哎嗨,有时几次,有时十几次,你知道的,国舅府里事情多,大姐姐又那样,我得帮着管呐……”
明兰:“那还真是辛苦邹四姑娘了。人在病中最是需要陪伴,多陪她说说话才能让她放宽心,也许她的病就慢慢好起来了呢?”
小邹氏:“呵呵……是……是……”然后不再开口。
论口舌和脑子,她比之明兰都是小巫见大巫。
两人一路无言,很快来到大邹氏的院子前。
看到门口打扫得很干净,花草也照顾得旺盛,明兰暗自松口气:好歹没有真的把人就给冷落了。
她问小邹氏:“可否差人通报一声?我想进去看看。”
小邹氏喷出一口气,支使身边的侍女去敲门。
不一会儿,里头传来一个清脆的嗓音:“是国舅爷来了吗?”
侍女:“是顾侯家的盛大娘子,说要来看夫人。”
一阵脚步声远去,接着又回来,道:“夫人说了,怕给顾侯夫人传染上,就不见了吧。”
小邹氏勾起嘴角。
明兰几步上前:“劳烦姐姐告知邹大婶婶,明儿特地带了宥阳来的糍粑来孝敬她,若不开门,她可没口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