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总而言之,还是太过分了。
老十七这般作死,他也闻之震怒,怒而处置也便罢了,可莞嫔腹中却是怀有龙胎,如何能经得住这般严厉摧残?
如今,到底是没能留住,他又没了一个孩子……
短暂的暗爽过后,是沉重的悲痛与惋惜。
马车上,宜修小心的觑了一眼他过于难看的神色,心下也跟着一跳,面笼哀色。
……随即便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强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年世兰向来跋扈骄躁,甄嬛又清高至极、目下无尘,这么两个人碰在一起,可不就把那该死的小孽种给碰掉了吗?
甄嬛腹中的孽种不复存在,而年世兰也因此有了谋害皇嗣这样抵消不掉的罪孽,真是两败俱伤!
如此,也算了却她一桩心事啊……没白筹谋。
胤禛不知身旁的皇后心内喜气洋洋,全程面色阴沉,等入了宫,连个磕巴都没打,又匆匆的赶往碎玉轩。
由于莞嫔是回到了自己的宫室才开始腹痛难忍、流产滑胎,前后不过几个时辰,外人只知碎玉轩传了太医,消息不甚灵通的嫔妃们甚至还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少部分知道的那些人,譬如敬妃之流,又顾忌着今日华贵妃的威严与威势,不敢在这个时候多管闲事的跑去凑热闹。
是以,碎玉轩中人丁稀少、寂静非常,到头来只有沈眉庄顶着一张红肿至极的脸从存菊堂赶来陪伴于她。
胤禛这边一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汤药味儿,还有殿内声声堪称绝望的哀戚哭泣。
他心下一沉,脚步未停,抬眼间便瞧见莞嫔正虚弱的躺在床榻上泪流满面,身边是同样哭着安慰她的惠贵人……唯一的相同点是,这二人的脸都格外的狰狞红肿,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他毫无防备之下,顿时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别过了脸,身边皇后乍一瞧见,反应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皇上驾到!”
苏培盛跑的慢一点,扬声通报完之后,如同一潭死水一样的碎玉轩霎时间就活了起来。
宫人们精神一振,守在榻前的崔槿汐也松了口气,而失去孩子的甄嬛更是委屈上心头,鼻尖酸涩,望着走来的伟岸身影,泪眼涟涟的呼喊:“皇上!您终于回来了!孩子,我们的孩子没有了……”
她哭的实在可怜,形容又太过憔悴,一副饱受凌虐摧残的样子,饶是胤禛对她并无太多真情实感,又对她现在的这张脸有些莫名的膈应,此刻也不由得有些怜惜,还有点莫名的头皮发麻,迟疑的走了过去,坐到床边握住了她的手。
“嬛嬛,朕回来了。”
意识到孩子已经没了,他心下沉重的暗叹一声,没敢直视她的脸,心情有些复杂,只低声安抚道:“嬛嬛,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你好好休养……”赶紧把这张脸养好。
紧随其来的宜修也是神色担忧,眼中含泪,怜惜不已:“莞嫔,如今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天灾人祸是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你莫要为此折磨自己……”
听她这么一说,又想起今天在翊坤宫所遭受的一切,甄嬛眼中的泪意退却,恨意涌现。
而一旁的沈眉庄不比她好受几分,当即就咬牙切齿的开口道:“皇上,皇后娘娘!莞嫔今日失子,并非天灾,而是人祸啊!请皇上皇后为莞嫔做主!”
宜修大吃一惊,像是突然想到了内情一样,满面怒色,恨铁不成钢:“华贵妃这次,怎么这样不知轻重呢?皇上和本宫给了她宫权,她怎能莽撞至此……”
听着她们东一句西一句的开口批判,剑指翊坤宫,胤禛眉头紧蹙,眉心一抹沟壑。
可思及今日种种事端,又破了那份白月光的美好面容滤镜,他心下恍惚,怒火倒不如路途中那般浓烈,沉默许久,才终于阴着脸开口。
“苏培盛,你去,请华贵妃过来一趟。”
“是,皇上。”
宜修心思细腻,听他口中提及“请”字,不禁眼皮一跳,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
苏培盛亲自跑了一趟翊坤宫,进了内殿,见着这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妃娘娘,他微低着头,姿态恭敬,和和气气的说:
“贵妃娘娘,皇上有请,如今正在碎玉轩。”
又瞧着四周无人,遂压低声音叹了一声:“娘娘,莞嫔失子,皇上大怒呢。”
年世兰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既有心卖好,倒也不会不领情,微微点头,语气温和。
“有劳苏公公跑一趟,走吧。”
……
碎玉轩。
除却药味儿与未曾散去的血腥味儿之外,殿内始终弥漫着一股压抑低迷的气息。
颂芝再担忧,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守在殿外。
年世兰抚了抚自己的发髻,不慌不忙的走了进去,华服点翠,簪珥鲜明,走动间明媚张扬不减,抬眼瞧见那黑压压的一群人瞪着她那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不由得讶异出声。
“呀?皇上,您什么时候回的宫,臣妾都没来得及迎您呢……”
她言谈一如既往,却不见丝毫心虚,瞥向宜修的那一眼骄矜不已,转而看向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