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上牙村村门口,一帮已经干完农活的庄稼汉凑在一起端着大陶碗摆龙门阵,就见姜栓子扛着一副挑从拐口出现了。
“栓子叔,回来了?”
“回来了,吃饭呢?今天吃啥啊?”
“豆渣饭,加了豆油哩。”
“难怪,老远就闻着香味了,阿喜啊,你现在也是阔起来了。”虽然姜阿喜是存着炫耀的心思,但是听栓子叔夸了又不好意思了。
“栓子叔,村里论阔气,您那是第一个了。就您这手艺,去哪都吃香啊。”
“没呢,我就学了个皮毛……”唠嗑几句,姜栓子就拜过他们走进村里。人走远了,话题还没离开他。
“栓子叔的挑子里肯定有东西,我都闻到香味了,是东家给的吧,唉,我要是有这手艺该多好啊!”
“天还没黑呢,阿狗你就做梦了,你忘了前些日子你自己劁只鸡给劁死了,更不用说劁猪了,谁家舍得给你祸祸啊?!”
“不过栓子叔的手艺是没得说,到现在都还没有听过他的手法出现问题的……”
姜栓子已经无意他们的聊天了,一心往家里赶,途经几家老婶的探究的目光,闷着头走进自己的茅草屋。
人到家的时候,家中的老妻就起身给他卸下担子,自己杠着拿进厨房。
大儿子端来晚食,小儿子也机警地关上柴扉,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都涌到灶台看看担子里面是什么。
老婆子从担子里拿出一条薄薄的猪肉,“嗬!这么肥?!”
坐在门槛上吃晚饭的姜栓子闻言说道:“这是我上次劁的豚养大了之后宰了,有两百多斤!”引得众人惊呼,他们还从来没见过两百多斤的豚呢,那得多胖啊?!
姜拴子继续说道,“东家这次又是养了上百头,说是要开个豚厂,那真是大户人家啊。过两天我还要去一趟,还有一批要劁。”
老妻喜滋滋地将猪肉放到木柜里,又从中拿出一个蒸饼,“这蒸饼怎么软乎乎的?”一倒手,发现白色的馒头上留了几个手指印。
“那是我回来的时候刚好碰上东家院子里吃响食,管事的给了我一个,说是馒头。你牙都掉了,其他也吃不动,这馒头软乎,给你吃。”
“可使不得,都是白面啊!”老妻又拿出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无视边上一圈馋鬼的眼神,都锁到柜子里。
夜深了也没有什么活动,大家各回各屋躺床上睡觉了,姜栓子伸手在腰带里掏出一大串铜钱:“这是东家给的工钱,你收好。”
老妻连忙接过仔细数数,这一趟,姜栓子出去三四天,挣了不少,笑的缺口牙都看到了也不在意了。
“老头子,万万没想到你这手艺还真不错!”
“那是,我的工钱都比其他人要高呢。”说完从腰带里掏出一个小册子,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签名和指印,他仔细勾着手指数着上面的数。
“再劁个96头豚,没有死亡,我就能成为那什么高级工了,县里还要给我一个证,证要是拿到了,我们家还能出一个人免费去县里学门手艺。”
“让小根去吧,不小了,要是能学门手艺,以后说亲也简单了。”小儿子大孙子,老头老太的命根子,小根就是最小的儿子了,老太太的心头宝。
姜栓子没说话,他想了想说道:“今天在东家听到了一件事,说县令打算在我们乡里造一个铁具厂,乡里人每家每户都能出一人考试,说是能留十之五六,我想着,给孩子们分家分户,这样大家都能试试,不然一家就一个名额,兄弟之间都要打破头了。”
“老头子,这不行啊……我们怎么办?!”
“你慌什么,有我呢!”之前姜栓子没有这个勇气,但是现在他有自己的手艺在,哪怕就他们两个老头老太了也照样能活,再说,“家里以后就你一人了,你也去试试,招好些干活的人呢,还有要打扫的,这活你总能干吧!”
姜栓子是一家之主,他说出话就意味着这事情定下来了。顿时整个村里都被他这事惊呆了,谁家老人好好的想着分家分户的,奈何这是姜栓子自己的主意,谁都拗不过,只能同意了。
等到里正带着县里的指示来的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忙不迭地跟着姜栓子一样分家分户。
族老不同意的,也不管用了,这关乎到自家的切身利益,甚至可以说在这越来越艰难的日子里就是生死攸关的选择。
就这样,轻飘飘的一个选择题让乡里宗族的权力大大削弱,沈瑜看得叹为观止,这又是给他上了一课。
现在其他地方的难民一批又一批地往淄川县涌入,沈瑜是来者不拒,心术不正者他也不会手软,该杀的杀了,剩下的分开往几个厂子一塞就没水花了。
淄川的玻璃、高级宣纸、绵糖等奢侈品往外运出去,粮食和铜钱一车一车地往里拉来。外面看着没啥变化,但是在淄川县内,所有人的身心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虽说是财不外露,但是这么大的动静迟早会引来贪祸,沈瑜也是提前做好准备,要武装自己的部曲以及大量的民兵训练,虽然这会有拥兵自重的嫌疑,但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面,还没有谁能探到他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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