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怀公主就那么冲出来。
速度很快,丝毫不像你一个柔弱的金枝玉叶。
宫女阻止不及时,只能任由她出现在陈少游的面前。
她眼泪住不住而下,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陈少游。
一瞬不瞬,那诘问而委屈的模样,便是没有言语,也能清晰地感觉出来。
在见到她的刹那,陈少游“腾”地站起来,竟不由得有种被抓包的慌乱。
可也仅仅只是刹那,他便恢复如常。
绿猗静静地坐在一旁,等到陈少游的反应。
而在晋怀公主目光的逼视下,陈少游也终于开口:“请问你是……”
一句话,使得晋怀公主脸上煞白。
她力竭般后退几步,呆呆怔怔地看着陈少游,就那么看着,面如死灰。
汹/涌而下的泪,打湿/了她的面庞。
她泣不成声:“你竟不知我是谁?”
陈少游摇摇头:“我……不知,请问我们认识吗?”
晋怀公主不死心地提示:“琼林宴那日,你我有一面之缘;诗集之上,是我与你相谈甚欢,互诉衷肠……”
陈少游连忙跪下行礼:“晚生拜见公主殿下。”
没有惊,没有喜。
甚至没有任何晋怀公主想象之中的反应。
他就这么跪了下去,恭敬而生疏的模样,硬生生在两人之间划出天堑鸿/沟。
那么冷漠,叫人万箭穿心,肝肠寸断。
晋怀公主怔了半响,她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终究是我自作多情。”
说完,晋怀公主深深看了陈少游一眼,断然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像是舍不得那晚误入他怀的邂逅,又像是不忍割舍这些日子以来的相知相伴。
晋怀公主擦去眼泪,挤出一抹笑容,而后转身看着陈少游:
“我不嫌你庶子出身,也不嫌你没有公民,我只知道那夜琼林宴迷路与我偶遇的人,让我心心念念。”
“我不管外人怎么说,更不在意他们怎么看,我只知道与我诗集传书的人,让我刻骨铭心。”
“我不怕谁来阻挠,也不怕奔向你的路又长又坎坷。我只知道,我心悦一个人,他温文尔雅,才华横溢,是这世界最好的男子。”
“只要你说一句,你想要与我厮守在一起,那么我将踏过艰难险阻,走到你身边,与你朝朝暮暮,白首不离。”
一字一句,说得那般平静。
可正是这样的平静,才显得格外有力度。
字里行间,透着期许与忐忑。
遣词用句,皆发自肺腑。
动听悦耳的嗓音,却有着掷地有声的感觉。
没有人会觉得,这其中有任何的虚假。
也没有人会觉得,晋怀公主是一时冲动。
话音落,她带着期翼地看着陈少游,希望陈少游能给她一个答案。
陈少游没有立即说话。
绿猗站起身,神色有几分不悦:“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陈公子,请你处理好你的事情之后,我们再来谈。”
说完,绿猗转身离开了。
她走得干脆利落,没有半分不舍。
其实她大可说些软话哄一哄陈少游,影响陈少游做决定,但是她并没有。
她不拖泥不带水,就是为了告诉陈少游,她也不是非陈少游不可。
一边是爽利的皇后义妹,一边是含情脉脉的晋怀公主。
不论是权衡利弊,还是跟从内息。
若是到这个份上,陈少游都没有选择晋怀公主。
那就说明他根本不想要晋怀公主。
“你倒是说啊!”
绿猗走后,晋怀公主催促陈少游给她答案。
陈少游叹了口气,褐色的双眸由浅变浓。
可到了最后,他的答案真实如剑,将晋怀公主的希望扎得支离破碎。
他说:“承蒙公主垂青,少游愧不敢当,愿公主前程似锦,平安喜乐。”
晋怀公主没了从内殿冲出来那般激动,她缓缓闭上眼,任两行泪滑/落。
最后,她用力擦去面上的泪水,认真地告诉陈少游:“我是一国公主,也是金枝玉叶,我有自己的骄矜。”
“陈少游,今日/你不要我,我对你的这份心意,就让它死在这,以后我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瓜葛。”
说完,晋怀公主决然转身,这一走便再也没有回头。
陈少游目送她远去,神色十分平静,眼底却有某种情绪在剧烈燃烧。
可到了最后,他也没有动。
没有任何留恋,更无半点挽留。
公主的爱,比山高比水深。
爱时如火轰轰烈烈。
可不爱之时,也能霎时寂灭。
正如晋怀公主所说,她也有着自己的骄矜与体面,这份体面注定她不会纠缠不休。
这份体面,也注定事情再无回旋的余地。
花园的另一头,绿猗叫住了泪流满面的晋怀公主:“皇后娘娘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