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大师像是察觉命师的到来,徐徐睁开了眼睛,用一种极为悲悯的眼神看着命师。
那种目光,在命师看来就如同高高在上的佛,俯视着天下苍生。
命师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神色蓦地一僵,像是极为厌恶这种眼神,以至于瞬间被激怒。
他冷冷地凝着轻尘大师,吐出来的话语,却是那般狰狞寒凉:“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瞧你现在,和我有什么区别?”
轻尘大师缓缓阖上双目,命师却不依不饶:“你怕我利用楚小茜的孩子成功转生,所以你便对楚小茜的孩子下手。”
“你知不知道,那楚小茜被你害得痛不欲生,几乎要疼死过去,孩子也险些保不住。”
“要是他们母子因你有个闪失,那么你就是刽子手,同样害人的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摆出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说着,命师笑了出来:“不过你越是这样,我就越能确定,那转生的秘术是有用的,否则你也不会为了阻止我对楚小茜下手。”
“我真的得谢谢你,本来我心里没什么底,现在好了,我相当自信,要是羽化成仙一事不成,那么转生必定成功。”
任他喋喋不休,轻尘大师就是不为所动。
命师双目迸发出异芒,他紧紧盯着轻尘大师,面色有几分扭曲,片刻过后,那份狰狞化作嘲讽。
“那风澈这个年纪,好不容易娶了个小夫人,如今还怀有身孕,他怎么可能不珍惜?他们一定会用尽办法保住那个孩子。”
“你阻止不了我,所以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告诉我八方阵的最后一个方位,要么就睁大眼睛看着,我如何重获新生。”
轻尘大师一声叹息:“元休,收手吧!你这又是何必呢?”
命师的眼底,尽是疯狂的神色:“分明是你蠢!我们乃是天选之人,掌握别人从未见过、无法理解的秘术。”
“这就说明上天给了我们一条广阔的路,我们与众不同,注定能比所有人站得更高,看得更远。”
“放着这样的优势不用,难道不是暴殄天物,浪费上天赐予我们的能力么?”
轻尘大师幽幽叹了口气:“元休,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别忘了你这身本事的背后,是匡扶天下的责任,你若为一己私欲应用它,那么等待你的将是万劫不复。”
命师冷笑连连:“天下与我何干?命师襄助帝星,匡扶天下的规则,不过是先人为了约束自身想出来的馊主意。我便是不遵从,那又如何?”
看到昔日的挚友已经全然陷入癫狂,轻尘大师无可奈何,便不愿再与他做口舌之争,缓缓阖上双目。
命师负手而立,一袭纤尘不染的道袍飘飘欲举,仿佛随时都会腾云而去。
他问:“你这身本事赋予你的是普度众生的责任,那么你又在做什么?你在害人,在害楚小茜和她的孩子,你知道么?”
“别跟我说你这样做是为了除恶务尽,避免我这大魔头诞生于世,真正的好人是不会打着拯救天下苍生的旗号去伤害无辜的人。”
“所以轻尘,你伪善得令我恶心,伪善得令我反胃,我真是受够你们这种道貌岸然的人了!”
说罢,命师甩甩袖子离去。
轻尘大师徐徐睁眼,望着命师的背影轻喟一声。
他的指尖捻了一个古怪的结。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与此同时,正在和陆明瑜说话的小茜却有了反应。
她忽然捂住肚子,剧烈的疼痛来袭,痛得她面目扭曲,额上青筋暴起,脸色也因此涨得通红。
小茜无力地呼喊:“阿姐,我疼……”
陆明瑜让绿猗扶小茜躺在床上,她立即褪了小茜的衣衫,用朱砂在小茜的肚子上,画上百里无相教的古怪符文。
小茜的疼痛果然有所缓解,她虚弱地蜷缩在床上,无助地问:“阿姐,我的孩子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和我一起受这么大的罪?”
陆明瑜为她拉好被子,拍着她的背柔声哄慰:“小茜,想想我们在虞家那段日子,我记得有一次我发了高热,差点就回不来了。”
“娘亲去求大夫人给我叫大夫,就算叫不来大夫,哪怕给我一点药也行。”
“可是大夫人回绝了,你和娘亲就抱着我泡进冰冷的水塘里,等我的高热退了下去,清醒过来时,你和娘亲冻得瑟瑟发抖,唇色发紫。”
“那时候我也在想,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苦难,你和娘亲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陪我受苦?”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当初的那些苦,都是为了叫我遇到现在的甜。”
“所以我相信,你的孩子一定是个健康且能干的孩子,上天才叫他承受现在这些苦难。”
听着陆明瑜的安慰,小茜情绪平复了许多:“是我贪心了。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们来说,能吃饱就是最幸福的事,现在这么一点点痛,我就和阿姐哭鼻子,真是没用。”
陆明瑜轻柔地为她擦去额上的汗水:“我的小茜从来都不是没用的人,小时候有人欺负我,你就会冲上去和他们厮打在一起,长大后但凡有一点点危险,你都会抢身挡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