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却是陆明邕的迎亲队伍来了。
谢韫与白黎作为男傧相,穿着一身喜庆的衣裳,骑马跟在陆明邕身后。
今日陆明邕胯着长孙焘的小黑,那马高大威猛,比寻常的骏马要健壮许多。
马上的陆明邕一袭红衣如火,身披墨狐领的大红披风,愈发显得他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迎亲队伍所过之处,响起一片艳羡与赞叹声。
身后好长的距离,皆有麒麟卫护卫,气势盛/大却不咄咄逼人。
比起迎亲队伍的热闹,沈景言的队伍要显单薄许多。
他拦在门前高喊:“陆明邕,要想娶到我妹妹,得先过我们这关!”
众人都笑了。
不知中书令大人要比文还是比武。
比文,迎亲队伍中有谢韫。
比武,他一看就不是新郎官的对手。
比什么呢?
比人多的话,迎亲队伍后还有一整队麒麟卫。
最让人始料未及的是,沈景言找来的这些人,皆与白黎相识。
于是本该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却成了白黎的叙旧现场。
“咦,这不是白兄吗?好久未见了。”
白黎下马拱手:“刘兄,李兄,周兄,赵兄……各位兄台好啊!小/弟这次南下又带来了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一起唠嗑唠嗑?”
“好嘞!”
于是,沈景言的帮手,被白黎一个人给消灭一大半。
沈景言看着兄弟早被白黎勾走了,只好决定孤军奋战。
谢韫下马,拱手道:“某来做你的对手。”
沈景言轻哼一声:“你以为区区会怕你?”
都是幕僚型的人物,一位是淇王府的智囊,一位是与杨迁打过天下的三梦军师,两人碰到一起,那简直就是天雷勾地火,火花四溅。
于是,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沈景言与谢韫在门口吵得难舍难分,场面瞬间热闹起来,引得许多文人雅士前来观战。
小黑乖巧地站定,端的是英姿飒飒,十分威武。
陆明邕骑在马上,不错眼地望向大长公主府,等待新妻款款而来。
房间里,珍璃郡主由侍女搀扶着,离开她住了十七年的闺房,驸马坐着轮椅等在院中,眼眶微红。
本来满心欢喜的珍璃郡主,在看到父亲那刻,忽然泣不成声。
她走向父亲,长长的霞帔拖曳在地,灼红了众人的眼。
“父亲。”珍璃郡主的步履越来越慢,还未走到驸马近前,她便跪了下去,“女儿拜别父亲,一愿父亲母亲长命百岁,二愿兄长一生顺遂,三愿家宅安宁无灾祸。”
驸马艰难地推动轮椅移向她,弯腰扶起来女儿,声音那般艰涩,蕴着浓浓的不舍:“我的璃儿,从你降生到今日,父亲一句重话都不舍不得对你说,只盼着你能长得慢些,再慢些,可即使父亲再怎么不舍,也没办法让心爱的女儿永远留在身边。”
“阿芷,父亲不会像别人一样劝你忍让,劝你大度,劝你善良,你在父亲这里如何,嫁出去也当如何,若是有人说你做得不对,那便是他们的错。”
“你要记住,你给别人做媳妇,是你在付出在牺牲,没人可以要求你必须尽什么义务。”
“如果陆家给你委屈受,你就回来找父亲母亲,找兄长,整个沈家都是你的后盾,你不必害怕,好好过你想过的日子。”
大长公主走过来,戳了一下驸马的头:“你怎么能这么教珍璃?夫妻俩过日子,总有一方要牺牲的,而吃亏的往往是女子,你教珍璃随心所欲,若是陆家不喜,这日子岂非鸡飞狗跳?”
驸马握住大长公主的手:“阿若,每个闺女,都是父亲的小公主,凭什么眼珠子嫁到别人的家,变成可以随意上脚踢的小石子?”
驸马回头看着珍璃郡主:“璃儿,不管在父亲眼里,还是在夫君眼里,你都是值得珍视的存在,在你尽好妻子义务的同时,如果你陆府没人珍视你,你就回来,父亲照顾你。”
珍璃郡主强忍住眼泪点点头:“父亲保重,女儿走了。”
侍女连忙替珍璃郡主擦泪,又为她补上妆粉,将却扇递到她的手中:“郡主,吉时已到,走吧!”
珍璃郡主握住那绣着龙凤呈祥的却扇,将她美丽的面孔遮住,当然也挡住了她对大长公主府的不舍。
身后,驸马哭倒在大长公主怀里,却是捂住嘴巴,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这是他的掌上明珠,如今竟要拱手让人了。
驸马越想越伤心,终是在珍璃郡主的身影消失在院门时,低低呜咽起来。
没有什么事比女儿的出嫁,更挖一个父亲的心。
谢韫与沈景言不分上下,可珍璃郡主已被侍女扶着缓缓向这边走来。
陆明邕漆黑的眼底,终于落入了新妻款款走近的身影。
他就这样望着,直到眼底的暖意浸满心间,他才翻身/下马,给谢韫使了个眼色。
谢韫瞬间搭住沈景言的肩膀,把沈景言拉到一边,给陆明邕让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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