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欢只觉得室内空气骤冷,好像有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蛇在爬行,它,浑身冰凉而腥臭,鳞片凛凛闪着光,仿佛淬了毒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她握着书卷的手,不由得有些颤 抖,但她仍在竭力,让自己表现得自然。
一番试探下来,她愈发的摸不准卫殊这个人,他没有固定的逆鳞,也没有一层不变的底线,是怒是喜全看他的意愿。
同时她也知道,卫殊接近她另有目的,所以只要她不过分,只在边缘蹦跶,卫殊不会要了她的命。
“小狐狸,你总是这样心直口快么?”卫殊敛住杀意,忽而笑着问道。
虞清欢暗自舒了口气,道:“不会,有时候,我也懂得照顾别人的心情,只是看你这么强大,又是一条顶天立地的好汉,想来不会介意我的直言不讳。”
好话谁都爱听,不管是浅显易懂的拍马屁,还是迂回曲折的夸奖,只要用得好,用得恰当,竖毛的狮子都能变成猫。
卫殊面色终于和缓下来,那室内压顶的寒意,也终于散去,虞清欢有种劫后余生感觉,不由得在心底哀嚎一声。
再这么下去,她非得疯了不可,必须找个人搞定这个男人才行,但是,谁可以?
虞清欢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选,便是长孙焘,她觉得除了长孙焘,无人可以制住这只放野了的狮子。
只是,把这个人引到长孙焘身边,当真可以么?
“小狐狸,你的确有几分小聪明,但是,不要轻易拿出来耍。要是惹毛了我,谁能救你,那些躲在暗处藏头露尾的草包么?”卫殊冷冷地说了几句,然后便不再说话。
虞清欢启齿:“我若指望他们,就不会让他们藏着不现身,而是在从你找来的第一刻开始,便让他们合力剿杀你!”
卫殊冷笑:“那你指望谁?”
“指望你啊!”虞清欢不假思索地道,“指望你是条好汉,不杀女人妇孺。”
卫殊沉默,虞清欢放下书卷,起身去了隔壁,她知道瞒不过卫殊,所以决定不再隐瞒,既然她的一切都被他获悉,她又何必费尽心机去掩饰?
“公子,那人……那人是谁?”瑶娘迎上来,急急道”。
“不认识。”虞清欢淡淡应了一句,走到榻边察看顾怀珺的身体状况,“恢复不错,但最近不宜动。”
瑶娘点点头,虞清欢又问:“那人和追杀你们的,可有相似之处?”
瑶娘摇摇头:“没有。”
虞清欢不是很肯定,卫殊是不是冲着瑶娘他们来的,但如果他想动手,正如他所说,那些暗卫都挡不住他。
到底,能不能留下瑶娘他们,把卫殊引去长孙焘那边?
“公子,可是出了什么问题?”瑶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虞清欢道:“我不放心他,我想去找他。瑶娘,你能理解我这种心情么?”
这里的“他”,指的当然是长孙焘,虞清欢说出这话的时候,牙根不由得有些发酸。
瑶娘眸色转浓,半响,才道:“我能理解,公子且去吧!我和怀珺,会照顾好自己。”
虞清欢取出纸笔,写了几贴药方,递到瑶娘手中:“你放心,我既把你们留下,便不会让你们有事,我已让阿六调动人手,他们都会保护你们。”
说完,虞清欢转身举步欲走,被瑶娘一把拉住:“公子,且慢。”
虞清欢回眸的刹那,瑶娘将一手绢包裹着的东西,递到虞清欢手中,微微笑道:“这是我为公子绣的平安符,妾身是南方人,南方拜神、信佛,十分虔诚,我离开至亲的时候,带走的唯一念想,便是这样的一枚平安符,每次只要想家,我都会拿出来看一看,那种感觉,就好像有了亲人的庇佑一般,就不会觉得孤独了。”
虞清欢捏紧手绢,道了句:“多谢,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说完,虞清欢离开了,在走出房门的刹那,她将手绢里包着的东西抖进袖子的夹层里,然后将手绢妥帖地放进荷包中。
卫殊在她房里,她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抬眼望着天边。
那里,一轮新月升起,倾泻微弱清晖。
顾怀珺的声音,发誓般响起:“嫂嫂,我会照顾你和孩子,让你们活得恣意潇洒,不受奔波劳碌之苦,到时候,你还是有人疼有人宠的小姑娘,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喜欢胭脂首饰就去买,你若生个男孩,我教他读书习字,将来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若生个女孩,我请先生教她琴棋书画,把她养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姑娘,她若不愿意,刁蛮任性些也没关系,反正有我罩着,没人可以欺负到她头上。”
这些话虞清欢听在耳里,只觉得少年冲动而狂妄,一时热血上头便胡乱许诺。等到他长大成人,只会觉得当年很傻很天真。
虞清欢以为,瑶娘会不以为然,会把顾怀珺的话当成戏言,毕竟他们现在还靠人护着,顾怀珺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紧接着,虞清欢发现自己错了,只听瑶娘的声音,像这夜里的和风一般轻柔:“你是顾家的砥柱,也是顾家的脊梁,更是顾家的气节,嫂嫂相信你,会以男子汉大丈夫的角色,为嫂嫂撑起一片天,嫂嫂等着你长大,为嫂嫂和孩子遮风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