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嫆……”
朝颜握着剑的手抖了一下,低敛双眸,掩去眼底的苦涩。
她望着鹊嫆视死如归的面容,实在无法拒绝,但心中对鹊嫆的感情,却让她迟迟下不了手。
鹊嫆一心求死,即便恶念已消,也没了苟活于世的念头。
朝颜的肩上蓦地搭上一只温暖的大手,顺着她的手臂,覆上她握剑的手,一剑刺入鹊嫆心脏。
朝颜清晰感觉到利刃入体的滞涩感,看着鹊嫆缓缓倒下的身影,那双温婉的清眸中溢满了解脱和释然。
鹊嫆,再也不用为压制恶念而耗费心力了。
她不会再累,更不会再痛了。
重逢时刻便是永别。
这对于朝颜来说,不亚于在她心上开了个口子。
这是她第一次作为朝颜,也是第一次重拾记忆后,面对老友的死别。
还是她亲手了结的。
“阿颜,你若不想面对,便全当是我杀了她。”
微生辞温柔的声音随风送入耳中,朝颜手一松,鸣血剑当啷一声坠落在地,溅起染血的尘土。
黏腻又厚重,无端压得人透不过气。
朝颜望着地上的空瓷瓶,里面还有未饮尽的净水滴滴答答浸入湿土。
她脑中忽而极速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立时拿出一瓶净水,抽出鹊嫆的神魂,凝神看去。
神魂中还有恶念乱窜,但正因为恶念的存在,鹊嫆的神魂才没有散去。
鹊嫆让朝颜杀她,就是想让朝颜将她彻底净化掉,但……
若她还有更好的办法呢?
鹊嫆已死,由恶念形成的假鹊嫆也湮灭了,那是不是说明,鹊嫆还可以活下来?
或许可以成为一个新生的人,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虽然不确定鹊嫆的神魂能否在净水瓶中净化,但回想鹊嫆眼底不舍的神情,朝颜觉得,她没做错。
无论是曾经的朋友,还是现在的,她都不会轻易放弃。
鹊嫆是不愿她为难,亦是自知罪无可赦,必须以死偿还,所以才会失去求生的念头。
但倘若,她能救鹊嫆呢?
若净水能将恶念抽丝剥茧分离出来,她就……
她就把鹊嫆种到望乡山深处,与神将和闻人飞雾、岑连之一起。
朝颜将瓶子收好,看向微生辞:“走?”
微生辞单手抱着小朝缘,一手将地上的鸣血剑拿起来递给朝颜,温朗笑道:“好。”
“去哪里?”挽霜上前问道。
朝颜扫了眼她身后的长老,心中对他们有意见,自然不会好脸相对:“回冥界。”
既然要把鹊嫆栽到望乡山,必定去冥界一趟,再者说来,还要去找白准那个骚包问些话。
至于那些长老,朝颜抬眸,视线冰凉,说出的话暗含威慑:“挽霜,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若不知怎么处罚这些长老,朝颜不介意将他们统统送入冥界十八殿。
总共十二位长老,不可能一位清醒的都没有,就算一开始被恶念蒙蔽,但总不可能一直被蒙在鼓中。
只不过是自知造了孽,反正都错了,索性将错就错,一错再错罢了。
糊弄谁玩儿呢?
自欺欺人,最后害人害己,既入泥淖,便该及时调头出来。
朝颜对如今的妖族,可谓是失望至极,若挽霜不愿惩罚,大不了她不做这妖界女帝了。
撂挑子不干了!
省得烦心。
“我自会惩处。”挽霜见朝颜面无表情的样子,便知她是真的动了怒。
其实,何止朝颜失望,她亦如此,现在的妖族,的确不如扶疏在时的妖族鼎盛。
便是神族,也对他们妖族礼让三分,有扶疏在,妖族便不用看任何人脸色。
受了欺负,扶疏保准第一时间带着人去讨公道。
“大人……”挽霜踌躇片刻,还是试探问道,“您还回来吗?”
朝颜一怔,看向阿花和殷汀,道:“自然会回的,阿花和阿汀还在这里。”
言下之意,回来也只是看两个孩子。
“大人,我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湫无见挽霜和朝颜之间僵硬的气氛,上前道。
朝颜瞥他一眼:“那就闭嘴。”
不知当不当讲的意思就是想说,但怕她不同意,走个流程问上一句。
朝颜最烦这种话,不知当不当讲那就不要讲,平白听得心烦,反正她没有什么好奇心。
湫无驻足在原地,面对不按常理出牌的朝颜,尴尬的老脸通红。
长老中有人不服气,暗暗嘟囔:“什么人呀,还女帝,回来了也没什么用,话都不让说……”
这声音不小,不止朝颜听得真切,其余人亦是听得一清二楚。
望着朝颜唇角缓缓勾起的弧度,挽霜只觉心力交瘁,还未出言呵斥,便见朝颜手一抬,隔空扣着说闲话的长老的脖子,直接提溜到面前。
老头子脸色涨红,被朝颜掼在地上。
朝颜轻笑一声,居高临下睥睨他,声线冷漠:“你倒是有用,助纣为虐,五百多个妖族枉死,也不见你对恶念做些什么,反而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任劳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