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太傅出身官宦,天资过人,科举顺遂,荣晟帝郑太后都肯包容他,可以说一辈子顺顺当当活到胡子花白。 平生所见顽童,无一人能与荣烺比。 想到荣烺说的让他回家好好准备,再到宫里给她讲学。史太傅就一肚子憋气,可再一想到,荣烺设的那刁钻条件,竟然还要看他这先生合不合适! 他给皇长子讲学,皇长子都钦慕他学识! 一个公主,竟然这般刁蛮! 视线落在书桌上精美印刷的《女子防骗手札》上,史太傅深呼吸一口气,心下默念,就当为了朝廷万年基业。 史太傅能做到太傅,当然不止才学过人这样简单,他虽傲倨,可每次都傲倨的很是地方,踢到铁板撞到头还是头一遭。 史太傅是承认荣烺颇具才干的,正因如此,史太傅认为,应该对荣烺进行一些引导。皇室女子与皇权离得太近,太后掌权还说得过去,毕竟母以子贵。 公主安享尊荣,为天下女子表率便好。 像荣烺少时便显峥嵘之人,很难说以后会不会干涉朝政。 女子涉政,好在荣烺是公主,可正因如此,才更需引导。 这也是史太傅毛遂自荐给荣烺讲学的原因,就近察其品性,引导其性情,以后倘能与国有益,也不枉他这一番苦心了。 史太傅切身感受了一回荣烺的刁蛮,硬是拿出年轻时考状元的精神备课,必要让荣烺长长见识! 当然,也坚绝不能让荣烺挑出什么毛病来! 还试着讲一讲,看彼此合不合适! 他史某人亲自讲学,陛下皇子、朝中百官,从没一人说不合适的! 史太傅满肚子不服,愤愤慨的准备了大半宿。 荣烺倒是很平静的跟自己的小伙伴儿说了史太傅要来给大家讲学的事,郑锦荣玥都面露惊色,颜姑娘看荣烺一眼,大家都觉奇怪。郑锦就说了,“史太傅不是不给咱们讲学吗?这怎么突然又肯了?” 姜颖不知前因,好奇的听几人说话。 荣烺嘴角噙着笑,“说是看了咱们写的书,忽然就复明了。” 郑锦先笑起来,荣玥颜姑娘没忍住也都笑了。荣玥低声告诉姜颖这里面的缘故,姜颖也觉有趣,笑着说,“以前在书上看到,才子总有些傲倨。” “史太傅一把年纪,不算才子,年轻的才叫才子。他起码是个才爷爷。”荣烺促狭,逗的林司仪险跌了托盘里的茶碗。 林司仪道,“私下说说就罢,外头可不许这样说。不管才子还是才爷爷,都格外重体面。” 荣烺虽当面儿噎了史太傅好几句,但史太傅讲学,荣烺并没有为难史太傅,也没有故意找茬。只是史太傅讲课真的不大行。 荣烺指着课本说,“您就把课本上的讲明白就行了,别旁征博引了。我们这刚学,你一下子引到天边,都把人听懵了。” 史太傅目瞪口呆:讲得多还有不是了! 若换个人,他早就正色劝谏了。但看荣烺脑袋上的包包头,还有几位伴读鬟髻上的鲜花钗环,以及众人脸上的睡意,听困了。 史太傅虽性情高傲,且颇有些自己的小心些,不过,并不是强词夺理的人。他在心里记下荣烺给提的意见,点点头,“我知道了。殿下要是哪里学着困难,只管跟我说。咱们商量着来。” “现在就是这些。顺着书本讲就很好,本来听的很流畅,您一扯就扯的太远。”荣烺问大家伙儿,“阿颖姐,你们说是不是?” 姜颖是最不爱学习的,她说,“以后先生您用白话给我们讲吧。别之乎者也的咬文嚼字了,怪难懂的。” 史太傅问,“我说的话都不懂么?” “说白话我完全听得懂,你一之乎者也,我就懵了。尤其还东拉西扯那些典故,就更懵了。”姜颖也很实在。 郑锦荣玥,学习就是初学者的进度。 颜姑娘学习好,在家也有基础,就这,她听史太傅的课也觉吃力。 史太傅说,“没想到你们基础这么差,我知道了。下次我调整一下。” 姜颖不爱听人说她基础差,姜颖说,“我们听齐师傅的课,就听的很明白。齐师傅还夸我进益快,一日千里。” 史太傅大为不赞同,“虽则你们是女孩子家,齐尚书怎可这样哄骗你们?这岂不要误人子弟了!” 在史太傅看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当如实让学生知道。哪怕是女学生,也得实话实说,怎可虚哄了人去。 这非为师之道。 姜颖却险叫史太傅这话气着,“齐师傅夸我两句,还成骗人了?” 史太傅知道小姑娘家脸皮薄,他很大度的呵呵一笑,拈着自己素日便极得意的一把美须,“无妨。你且跟我慢慢学,包你有学识满腹之时。” 姜颖强忍着才没翻出白眼。 因着史太傅的年纪,大家都是很尊敬他的。荣烺说,“那就这么着,史师傅,下回您可别讲这么远了。” “嗯,下回我往浅里讲。” 哎,还是一群刚读书的小姑娘嘛。 因为受到尊敬,因为得到学识上的自信,史太傅迈着自得的步子到万寿宫,他是头一天讲学,自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