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问道:“我们前面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水淹新郑,现在停止蓄水,此前所为岂不都成了无用功?”
郭嘉摇头,道:“水淹只是手段,攻取新郑才是目的。如无此前蓄水,官兵岂会弃城而走?”
“若果真水淹新郑,纵然渠帅最终夺取了城池,亦不过废墟也。”
“如今能够兵不血刃,就拿下完好无损的新郑,岂不更好?”
杜远无言以对,波才却是暗暗点头。
新郑城内。
波才命人安抚好百姓以后,当即转头看向郭嘉,问道:“杜远能及时前去救援长社吗?”
郭嘉略作沉吟,摇头道:“长社能否守住,不在杜远,而在裴元绍。”
波才问道:“先生何意?”
郭嘉叹道:“官兵拥有水军,乘船而下不需一日即可抵达长社。”
“反观杜远,就算率领精锐轻装长途奔袭,平常时分亦要两日时间。”
“今大雨连绵,道路泥泞、湿滑,杜远想要率军抵达长社,少则三日,多则五天。”
“待杜远抵达长社,恐怕战局已定。”
“故长社之存亡,不在杜远,而在长社守将裴元绍也。”
波才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脸上丝毫没有拿下新郑的喜悦,反而带着些许愁容。
“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忧,长社城郭高大,粮草、物资充足,还有裴元绍所率三万兵马驻守,官兵想要攻破,并不容易。”
波才闻言,这才略微舒了口气。
眼看波才情绪逐渐稳定,郭嘉却是深深一拜,道:“半月之期未到,吾已助渠帅兵不血刃拿下新郑,还请渠帅能够放掉郭氏族人。”
波才笑着说道:“先生勿忧,我已经提前吩咐过杜远,彼抵达长社以后,自会下令放人。”
郭嘉再施一礼,道:“约定既已完成,嘉欲向渠帅告别。”
波才怔怔看着尚未及冠的郭嘉,眼中露出了极度复杂的神色,最终还是深深叹了口气。
“先生就不能留下,与我共图大事吗?”
郭嘉虽然只有十四五岁,却通过自己的智慧,深深折服了波才这位黄巾渠帅。
黄巾军不缺兵将,缺的就是郭嘉这样的谋士。
正是为此,波才才不舍的出言挽留。
郭嘉却是正色道:“此前早有约定,我只为渠帅献策攻取新郑。新郑破,则渠帅必须放我离去,渠帅难道准备爽约?”
波才沉默许久,看着郭嘉那略显稚嫩的脸庞,道:“我虽为一介贼寇,却也知晓信义二字。”
“既然此前与先生击掌为誓,岂会爽约?”
“我只希望,先生离去以后,莫要与我黄巾军为敌。”
郭嘉仔细打量着波才的表情,知晓对方并不没有敷衍自己,而是的确打算放自己离去,才在心中暗自舒了口气。
如不然,他或许只能被迫继续留在黄巾军中了。
郭嘉对着波才深深一拜,道:“在下学业尚未完成,并不想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若非为了保住郭氏族人,亦不会为渠帅献策。”
“我此去,仍会以学业为主,绝不与渠帅为敌!”
听着郭嘉那斩钉截铁的言语,波才略微舒了口气,纵然心中百般不舍,仍旧签署了文书,让郭嘉自由离去。
临行前,郭嘉看着依依不舍的波才,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他压低声音说道:“官兵中有高人,就连我以为万无一失的策略,亦能被之找到破绽。”
“今朝廷气数未尽,黄巾军纵能肆虐一时,终究难成大事。”
“渠帅若信得过郭嘉,吾有上中下三策可供渠帅选择。”
“若信不过,在下转身就走,绝不多言。”
与波才及其麾下黄巾军相处这段时间,郭嘉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些都是一群被逼无奈才造反的百姓。
百姓被逼活不下去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
在郭嘉眼中,现在的黄巾军虽然被某些野心家所利用,可那些跟随起义的百姓却是无辜的。
至少在黄巾起义初期,黄巾军尚未开始四处劫掠百姓,也没有强盗行径,的确值得同情。
就连波才本人,也有着强大的人格魅力。
虽不至于让郭嘉投其麾下,却也让郭嘉起了恻隐之心,想要在临别之际提点一下对方。
波才闻言脸色微变,可是先后想到了郭图、郭嘉,也不由暗自苦笑。
他知晓,士人不可能为黄巾军所用,朝廷也并不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堪一击,黄巾军未来的命运必然十分坎坷。
所以,面对郭嘉的这番消极言论,波才并没有动怒,只是感到深深的悲哀与沮丧。
“先生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郭嘉略作沉吟,道:“下策:花钱买通十常侍,向朝廷献上降表。”
波才闻言脸色微动,以为郭嘉是在劝降自己,就准备发怒。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了这只是郭嘉说的下策,当即问道:“我率众投降,必然也是大功一件,为何还要买通十常侍,还只是下策。”
郭嘉摇头道:“此次黄巾起义,有席卷天下之势,朝廷为了杀鸡儆猴,未必会接受渠帅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