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火灶之祭,其实并不是一种祭祀。
祭祀是为了取悦神灵,但火灶之祭里,并没有需要取悦的神灵,只是所有人自愿牺牲,将自身的‘元根’通过这种牺牲,像火焰聚集在炉灶里一样,将元根聚集在某个人的身上。”
渠语速飞快地向苏午解释过两种‘祭祀’的具体仪轨,这时候,葛长部方伯雄已经完全被封在了四堵墙内,有人抬来石版块,压在四堵墙上,使得高台内的雄完全处于一个密闭的空间里。
随后,那些葛长部的工匠们,分别在四堵墙底部挖出四个洞口,将一捆捆柴禾填入了底下的四个窟窿里。
若此时窟窿里的柴禾点燃起来,倒正像是四口柴灶了。
“愿意自我牺牲的族人,他们的心愿会点燃火灶里的柴禾。”渠向苏午如此解释道。
苏午闻言暗暗皱眉。
凭借心愿就能点燃柴禾?
今时之商人,与后世的现代人又有甚么不同?后世人可没有哪个可以只凭借自心发愿,就能令草木无火自燃的!
他心中对此困惑不已,原本已准备好打断这次‘火灶之祭’,此时也暂且按捺下来,想看看情况是不是如渠所说的一般,人们只要是真心愿意自我牺牲,其心愿就能点燃火灶里的柴禾?
这处修筑在祭坛上的火灶或许也有不凡之处?
也或是内里的雄本身也有不凡之处,如此种种因素相加,最终才导致了柴禾无火自燃?
就在苏午内心念头飞转之际,有一位葛长部族人满面悲壮地登上高台,临于火灶之前,他从灶眼里抓起一支柴禾,并没有其他动作,那根柴禾之上,便猛然地燃烧起一朵灿白明亮的光焰!
苏午见此大惊,瞬时张开眉心故始祭目——
故始祭目之下,他看到那葛长部族人血肉性灵中央端坐的人形影子——那被称之为元根的存在,忽然膨胀开来,浸染了那位葛长部族人的性灵,与之心识相互结合之后,便骤地化作了一朵火焰,这朵火焰顺着其手臂游曳而出,将那柴禾点燃!
伴随着柴禾的燃烧,那位葛长部族人体内的火种亦由强转弱。
其元根亦在渐渐变得残毁、缺损!
元根!
是元根的作用,引燃了葛长部族人的血肉——而此般燃烧而起的灿白光焰,与苏午初修行时所得的‘薪火’,又是何其相似!
二者简直如出一辙!
后世人不能如今时人一般,仅仅以心愿就能点燃柴禾,根因应在‘元根’之上。
或许后世人的体内,元根已经十分稀薄,不比今时,文明刚刚启源,此时的人们,其实与那位隐于无形中的伟大存在——‘元皇’之间,相隔的历史还没有多么久远。
所以他们体内元根完整,能有此般异相。
后世人则完全不同!
随着天对人的侵蚀日益加深,对于人体内的元根剥夺日益加深,或许后世人体内,多数时候元根已经百不存一,万不存一了!
已然了知内情,苏午也就没有必要令这场末路的祭祀继续进行下去。
他转脸看向神色焦急的渠,向渠说道:“你莫非要在此地坐视你的族人们纷纷牺牲?
你见过我体内的神出手,应该明白,若真是商王来摧灭葛长,葛长纵然以人命堆砌出一尊人神,也绝难与大邑商相抗衡的。”
“那我该怎么做?”渠又慌张又茫然地问道。
“你去吹灭那人身上的火焰,同所有人说,你有办法可以抗衡大商接下来的讨伐。”苏午道。
“好!”
渠根本没有一丝犹豫,他断然点头答应一声,也不问苏午有什么办法可以抗衡大商,直接大踏步走上了六层高台——葛长部族人甚多,其中识得最末等祭祀‘渠’者,也没有几个。
是以,所有人都以为渠要做那第二个登台自我牺牲者。
却不想他临近了那手中柴禾熊熊燃烧的‘第一个族人’跟前,张口一吹——直接吹灭了那族人手中的火焰!
那族人见状呆了呆。
渠更愣了愣神!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这般自我牺牲的心愿一旦点燃柴禾,便再没有被吹熄的可能,可他今下听从午王的话,只是张口吹了一口气,就真将那惨白光火吹灭了!
“你你你——”那族人才将火焰点燃,便陡被眼前这不速之客吹灭,其震惊地看着渠,却说不出指责对方的话——方才死过一回,此下陡又活了过来,他突然觉得当下的难题或许还有其他解法,不太愿意再死一次了。
因而他此下对渠反而充满了感激,自然说不出甚么指责渠的话来。
但高台底下的人们,已经被雄一番言语调动起了情绪,此时见渠出现在高台上,一口气吹灭了火焰,登时群情激愤!
“你干什么!”
“这个人是谁,是我们部族的吗?!”
“他是渠,祭司渠,我认得他!”
“对!就是他擅自与大王的士卒交战,让我们葛长都必须得与大商交战!”
“渠,你还敢回来,你竟敢坏了方伯的火灶之祭——你该死了,渠!”
群情激奋之时,守在高台底下的祭司们带着士卒登上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