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穹中直落而下,在天地虚空间栽种下密密麻麻的电光火树——
华山内外,不知有多少房屋建筑、森林草木在这一棵棵‘电树’接连栽种上大地的时候,而在电光之下化作了一团团火球!
一缕缕青蒙蒙雾气在此时从苏午身上飘散,浸淹过在场一众不良人、雕圣弟子、画圣弟子。
那雾气行将浸没去吴道玄身形之时,今下已变得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吴道玄,却挣扎着从鬼梦飘散的雾气里走了出来,他颤颤巍巍地走到师弟枯槁的尸身旁,扶着师弟的肩膀坐在了地上。
先前接续师弟未完成的笔意,为师弟的作品补上最后一笔,同样亦将吴道玄的寿元近乎耗空,但他受到这般大的创伤,面色却未有变改一丝,眼神之中,多了几分释然。
吴道玄与杨惠之尸身相伴,一坐一立。
他向苏午摆了摆手:“风烛残年之身,多在世间苟延残喘几日,便多几日苦痛。
把老夫留在此地就好。
在这般天地奇景之中殒命,也算是一件美事。”
苏午闻言点了点头,吴道玄身上死气沉沉,对于人世已彻底没有了眷恋,他向其问道:“大家而今可还有甚么愿望未有了结?”
吴道玄无声地笑了笑,他想了想,向苏午道:“老夫先前收下那个弟子,立誓要令他能踏足天人之道的修行之中。
先前我自身种种积蓄,乃至这条性命,本是要留给他,为他开辟出天人之道修行的前途的,只是最后为师弟的作品添了几笔,积累耗尽,性命垂危,却也无从再给他甚么前程了。
如今便将王全托付给你。
请你带他踏足天人之道的修行,给他一个前程罢。”
“好。”
苏午没有犹豫,点头答应。
吴道玄闭上双眼,不再言语,好似是在这金蛇狂舞的苍穹之下,渐渐睡了过去,他身上的生气进一步衰颓。
激雷烈火当中,华山群山仿佛都摇摇欲坠。
这时候,苏午转回身去,目光平静地看向了陶祖、洪仁坤两人,他轻轻出声:“祖师,洪兄。”
他的声音穿过重重风雷声,落入陶调元、洪仁坤的心神间。
前者微微一愣,旋而就意识到了甚么,咧嘴笑了起来。
后者神色放松,眼神释然,已然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九州万姓人意与我身上这副‘入墨图’桥接,黎民苍生为天地立心的意志贯彻始终,此般人意,至今已完全取代了天意。
祖师,洪兄,今下正是最好时机。
该请你们赴死了。”苏午向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人缓缓道。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各自将一条手臂搭在了苏午的肩膀上。洪仁坤自始至终未有言语,陶祖则在此时说道:“你我劫影劫运,这便接连起来罢……”
话音落地。
被玄黄气息遮蔽的天地劫运乍然间浮显了出来,那无形无色的劫运流淌过陶调元、洪仁坤的身躯,便逐渐变得有形,如一丝丝血迹从两人周身毛孔流淌而出,血色的劫运逐渐沸腾——
浩浩人意不再隔绝天地劫运。
那蜿蜒于人意之外的天意,亦抓住了这个时机,轰然而发,碾磨向包容了天地的苍生人意!
轰隆!轰隆!轰隆!
天地作了磨盘,而一切生灵,便是填入磨眼中的黄豆!
虚空处处,遍生裂缝!
裂缝内,天意冲荡,若苍青色的血液,漫入此间天地中,与流转萦绕在天地间的玄黄气息相互纠缠,相互厮杀!
苍天与人意的争杀,甫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
滚滚玄黄气息涌入苏午眼耳口鼻,周身五脏之中——苍天意志覆映之下,众生合汇的人道意志,亦难以与之相抗,他只能以自身入墨图承载着这般人道意志,同一时间,放出了自身的劫影——
嗡!
滔滔漆黑江海在苏午脚下猛然泛滥,朝着四面八方肆虐!
从陶祖、洪仁坤身上流淌出来的血色劫运,尽皆被这漆黑大海吞噬了,这漆黑吞噬吞吃尽了陶祖、洪仁坤二者身上流淌出的死劫劫运,亦逐渐被二者的死劫染红!
汪洋半红半黑,将天地劫运排斥于外,苏午三人立于这汪洋劫海中央,陶祖、洪仁坤又在同一时间撤下了按住苏午左右双肩的手——陶祖目视苏午,看着苏午承载着那煌烈的人道意志,看着苏午脚下奔腾的劫影大海,他神色嘉许,忽然道:“陶某乃是茅山祖宗,怎能托庇于小辈羽翼之下,求得真灵苟活?
苍天而已,老道又不是没与它斗过?
今纵只是风烛残年之身,亦绝不低头——”
声未落,人已远!
陶祖身形一刹那拔升,化作了一轮赤日,迎上那从天顶浇泼而下的苍青天意——
苍青天意一瞬间变作了一张张狂怒的面孔,被紫红色的天根牵连着,一瞬间越过了重重虚空,无数面孔长出森森獠牙,猛然间啃咬在那轮赤日阳神之上——赤日阳神之上,淌落岩浆般的血液!
而洪仁坤立于苏午身前,伸手抵住了苏午的胸口,制止住了苏午的动作,他迎着苏午震惊的眼神,神色平静:“种种批算,再如何天衣无缝,都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