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只有诸多道士分类天下道门呈送而来的众多符箓的声响。
玄宗在此时忽然出声:“闾山真人缘何要研究他们闾山道法,与天下道门之间的牵连?”
殿内整理符箓的羽士闻声纷纷停下动作,垂目看着地面。
他们不知玄宗此问从何而起,自然也更不知该如何回应圣人之问。
而老道士张果似被玄宗皇帝这突然而发的问题惊醒,他睡眼惺忪地看向李隆基,顿了片刻,才道:“或为追溯闾山道脉之根本,厘清门中供奉神灵位业上下高低?
陛下缘何会有此一问?可是有甚么顾虑?”
“倒也不是。”圣人摇头笑了笑,心底那缕不知从何而起的莫名预感,一时又消散而去,他令身旁陪侍太监,将桌上不良帅勾画的符箓,也送于殿中羽士桌上,令他们分门别类整理好,同时说道,“只是朕方才看到不良帅勾画符箓,忽也想起,不良帅来历神秘,自称已活过千载。
因而将之与闾山道联系了起来,倒不是甚么要紧事。”
张果老捋须而笑,道:“不良帅的修行,我虽未亲眼见过,但也听过一些与其交过手的后辈言辞,可知其道法修行更偏向于茅山道一些,而闾山自古至今,一直是隐世道脉,老朽翻遍道藏典籍,在此前数千年间,亦不见闾山道士行走天下的记载,此道或许修行‘隐世之道’,而不良帅今却行入世之举,可见闾山道与不良帅之间的牵连,应该聊胜于无。”
他这番话安住了玄宗皇帝的心。
玄宗点了点头,转而说道:“而今天下道脉符箓,尽皆汇集在此,老神仙预备何日启程,登临闾山,将天下符箓送于那位鼎灵真人手中,邀其下山来助国朝功业?”
“待到他们整理好以后,老道这便启程。”张果点头道。
“明日的镇魔大醮,老神仙觉得,该以谁来主持这场斋醮科仪?张午已然明言,不会参与这场斋醮科仪,还须请一位道门头面人物出来主持这场科仪才是。”圣人问道。
张午不参与此次斋醮科仪,也是正中李隆基下怀。
而对于他今下之问,张果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出声道:“钟离权而今即在终南山修行,假若圣人不忌惮其‘汉道士’的身份,则可以请其下山,主持这场镇魔大醮。
以其身份地位、于道门之中辈分,若来主持这场镇魔大醮,则天下有名的羽士,或亦能受邀聚集长安,共襄盛举。”
玄宗听言,沉默了片刻,叹气道:“汉钟离……”
“钟离权虽是汉时道士,一直修行至今,但与那些‘汉箓紫籍仙官’却截然不同,老朽与他私交甚笃,可以为他作保。
如今陛下身边正确强援,有汉道士钟某坐镇,亦能威慑诸般法脉一时。”张果老见玄宗态度隐有松动,立刻趁热打铁道。
玄宗闻言迟疑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那便请他下山,为朕主持这场‘镇魔大醮’。”
“是。”张果面上笑意隐隐,又道,“钟离权亦为汉时大将,有他辅佐陛下,天下诡灾之治,必然事半功倍!”
……
清晨。
吉时来临之时,钟罄鸣响之声,便自观天台上传遍长安京城各处。
长安京中,已是万人空巷。
城内百姓早得知了今日观天台上举行‘镇魔大醮’科仪的事情,更有许多消息灵通的唐人探听到这次镇魔大醮之上,会有真仙为众生授下种种消灾符箓,而那自汉时修道至今的汉道士‘钟离权’,便是此次镇魔大醮的主持法师。
当~
钟鸣声漫过不良人的馆舍。
今日正是不良人公署休沐之日,公署之内除却几队轮值看守的不良人以外,便只剩下季行舟与他手下一班‘学徒’,以及不良帅——张午。
季行舟这一班学徒,皆是他自神工局中选拔出来。
其中有长于制作甲胄的函人,亦有勤学好问的僧侣、道士,以及他从前元皇大神教的班底。
他选拔人手,倒不看重出身。
化龙派赵用及其他几个化龙弟子,亦是他手下学徒。
“这些学徒先前皆参与了‘霜炼甲’的炼造,已然积累了一次经验,除某家以外,将来能挑起大梁,独当一面,带领一队工匠炼造生人甲的匠师,必然首先从这些学徒里出现。”季行舟并不掩饰自己对手下一班学徒的爱护,他开口与身旁的苏午言语着。
此一番话也叫众学徒颇为受用,一个个神色郑重,以成为‘季大师’手下学徒为荣。
苏午闻言笑了笑。
炼造生人甲的各个环节,皆需有几分天赋在身,方才能够成事。而季行舟挑选出来的这些人,毫无疑问皆有几分天赋,他们可以说是整个神工局的种子选手,今下多令一颗‘种子’发芽生根,日后的大唐百姓头顶,就多了一份庇荫。
有先前造甲的经验在身,当下季行舟安排起诸项环节,亦是有条不紊。
他目光首先看向赵用一班人,道:“赵用,今时还由你领着崔奇、王常这些化龙弟子,以你们各自修行的龙脉参入铁矿冶炼之中,锻炼‘龙髓真金’。”
“龙髓真金先前已炼造出来了一批,做十副生人甲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