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阳神当面,苏午也不再以元神映照群道心音,不去揣摩他们的心思,开门见山,直言相问。
含光子面上笑意隐隐,闻声扬起头来,朗声说道:“我欲为‘玄门都领袖’,领袖群伦。今闻欲为‘玄门都领袖’,首要在‘玄门榜’上争得‘天下第一’的名次。
道友现下已是玄门榜第五,隐有直入前三,与贫道争锋之势。
所以贫道特意前来,与道友在此间分个高低。”
当下,随苏午而来的诸不良人、僧人都在杨惠之暗使眼色之时,纷纷往苏午身边聚拢,他们听得含光子所言,顿时面色陡变,看向杨惠之的眼神里,俱充满了敌意。
而李含光身后群道皆垂眉不语,各怀心事。
两方人马以那一堆渐熄的烈火作界限,正是泾渭分明!
含光子言语之下,苏午沉默片刻,面孔上忽然有了笑容,他昂首与李含光相视,道:“长安禁中的圣人首先下诏,召集天下法脉能人异士,聚于长安,为圣人‘治天下诡’之事,出谋划策。
然而天下法脉深惧那‘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圣人之诏,应者寥寥。
是以圣人又拟‘玄门榜’,令天下豪杰聚于榜上,争夺玄门榜首,得玄门榜首者,可为‘玄门都领袖’。
此‘玄门都领袖’之职,说到底是为‘镇天下诡’而存在的。
道友欲争此位——未知道友是否有‘镇天下恶诡,还太平人间’之志?”
苏午言语落下,眼中神光湛湛,直盯着李含光,他性意转动,元神于脑后好似盘绕成了一轮大日,照彻着周天之下、日光所临之地的一切幽微心思——这是直指本心之问,自性之中旦有任何阴私,都必在苏午目下露出破绽!
李含光迎着苏午寂静深彻的性意,仍是一副和风霁月的模样。
他向苏午又一稽首,出声说道:“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苏午展颜大笑:“我与令师确是旧识,那样洒逸不羁的高道,确也教不出满心鬼蜮伎俩的弟子。
你既言之,我亦信之!”
闻听苏午所言,李含光瞳孔陡颤了几下。
他有心想与苏午探问与尊师相关的情况,但更知自己当下的目的——令他自己来做‘玄门都领袖’,他自觉不能胜任,无法完成那‘镇天下诡’的宏图大业,他实没有争夺‘玄门榜首’之心,只是来看一看这位不良帅,是否有承当大任的才能与品性!
含光子垂下眼帘,忽向苏午问道:“道友今亦位列玄门榜第五,为榜上名次争夺厮杀——道友以有‘镇天下恶诡,还太平人间’之志?”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苏午一言落下,李含光眼中顿有异彩,他转身看了眼身后群道。
群道之中,除却与他一同前来的同门师弟叶法善以外,还有众妙宗掌教真人尚庸、化龙派教主王据、武魁道教主白胜、明法宫宫主陈观蟾等等,道门之下,宗派众多,但其中成了气候的,也不过二十七宗——如今就有二十四宗的掌教汇集在此,并且,他们俱带来了本宗的掌教印信!
剩余未至的三宗中,两宗完全就是茅山别脉,皆尊含光子掌教大宗师。
只余‘天师道’掌教天师,今时尚未见得人影。
不过掌教天师‘张大洲’亦已应和了李含光的邀请,其不至于失约,只是现下还未赶到而已。
如此,也即相当于道门二十七宗尽汇于此!
含光子目光所过之处,诸宗掌教无不垂眉低目,他回过头去,与苏午说道:“若我作玄门都领袖,可以聚拢天下群道,为镇诡大计奔走献策,扶救苍生。
除此以外——
以我修行,可盖压此岸及下所有凶怖。”
他话语声平平淡淡,但那句‘盖压此岸及下所有凶怖’言语声落下,其身后群道的呼吸不禁都变得粗重了许多!
有些先前拒绝、反对含光子提议的小宗掌教,此时甚至面色泛白,眼中失神!
场中一时寂静,只有清风掠过四下。
李含光看着苏午,问道:“君又何如?”
苏午面上波澜不生,他一手按住了旁边的陶祖,一手点在身前渐熄的火堆之上,如金液流淌的薪火陡将那堆灰烬再次点燃,金色薪火之中,又有令厉诡颤栗、胆寒的洪炉火爆发弥生!
火焰熊熊不息。
苏午道:“我以此火,可否令天下灶神弟子尽俯首?”
李含光仰头望着那直冲霄汉的洪炉烈火,眼中异彩连连:“可矣!此般大火,已能镇压‘鬼王’。”
今时大唐将厉诡分作四个层次,即‘恶诡’、‘厉诡’、‘鬼王’、‘天诡’,其中鬼王层次,对应现实之中的荒级以上,乃至接近灾级的厉诡,而所谓‘天诡’,有时指造成巨大灾祸,可比天灾般的厉诡,有时亦指神话传说中的那些大神灵、大恶鬼。
“但灶神传承遗于乡野,声势不振,只能聚拢灶神弟子,于治诡大事之推动,其实微弱。”含光子低下头去,又言语道。
苏午未置可否,他一勾动手指,那直冲天顶的洪炉大火便倏忽收拢,紧跟着——
轰烈而毒辣的某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