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无畏言语之时,伸出一只手来,往上虚托着。
他托举起的那只手掌中,即有一朵十二瓣白玉莲徐徐飘转着,散发出令不空法师甚为熟悉的气韵。
不空对善无畏的种种疑虑,皆在看到对方掌中托起的白玉莲以后消去。
对方与他一样,皆是‘弥勒内众’,皆曾在弥勒内院之中得到传法。
他们都是以后要追随弥勒尊下生,在龙华三会之上,摘得菩萨果的僧人!
“再行迟疑,你这七遍佛眼咒带来的‘三摩地’便要消散而去了。”善无畏和尚看了眼禅房中依次摆放的数个陶坛,目光在那七个猴头顶骨上微微停顿,七个猴儿头顶骨上生出的‘佛眼’,渐有闭拢的趋势。他的目光随即看向第八个陶坛里探出头来,瑟瑟发抖的女童。
善无畏的神色没有变化,看着那女童道:“你所得‘一字佛顶法’,是借纯洁无垢的童儿作‘一字佛顶轮王’的应身,来为你施以‘大轮明王灌顶’?
倒与贫僧略知的‘一字佛顶法’,有些许出入。”
不空垂下头颅。
他所得‘一字佛顶法’,亦并没有善无畏大师所说的借童儿作一字佛顶轮王应身的步骤,这个女童实是‘佛布施’,将此童儿布施于一字佛顶轮王,一字佛顶轮王才会为他开示,施以‘大轮明王灌顶’。
密乘法门,一字之秘,千差万别。
今下看来,果然是善无畏大师略知的‘一字佛顶法’,与他这‘密乘一字佛顶法’有些差别,二者修行得来的效果,亦必将有天壤云泥之别——原本不空还因对方所修《金刚界曼荼罗竟然包含自己这‘一字佛顶法’,而有些自卑,以为自己在弥勒内院中所得真法,不如善无畏大师所得《金刚界曼荼罗。
如今听得善无畏所言,倒是打消了他心头的些许自卑与疑虑。
自己所得‘一字佛顶法’,乃密乘大法,实不同于善无畏大师略知的那个普通一字佛顶法!
就在不空转念之时,善无畏尤在言语着:“下次修行此法,不必这样遮遮掩掩。
寺内纯性如一的童僧也有不少,你可请他们来作一字佛顶轮王应身。
能作轮王应身,对他们的修行亦多裨益。”
不空听得善无畏大师所言,亦只当对方不知自己所得‘一字佛顶法’修行之密,更不可能将这密乘关窍告诉对方——作佛布施的童儿,最终便会被一字佛顶轮王带去性魂,肉身干瘪乃至沦为烟尘,若以兴善寺内的童僧来作佛布施,善无畏大师怎么可能答应?
也罢,待他见识过密乘之妙后,便知自己今下修行为何须要遮遮掩掩了!
一念及此,不空双手合十,即向善无畏开口道:“前辈,我而今便要开始诵持‘一字佛顶咒梵字’了。”
“嗯。”
善无畏点了点头。
不空对他的称呼,已在悄然之间由‘上师’转为了‘前辈’,修行有先后,自然有前辈后辈之分,此只是一种闻道先后的差别,却非是一种身份地位尊卑上的差距。
两者同为弥勒内众,便是不空以师兄称他,也并不逾越。
不空心神寂静,身形又似与三摩地混成为一,他于心身皆寂的这个瞬间,口中自然而然地诵出一声真言:“布隆……”
一字佛顶咒梵字刹那落下!
那般阴郁恐怖、仿佛会倾轧过来,淹没去不空之三摩地的气韵并未再次出现,而是有无边祥光漏入禅房中,倾盖在了陶坛内的女童身上——女童头顶飘出一缕洁白的性意,被白光中伸出的白玉手指轻轻拈起,提摄向未明虚空!
善无畏陡然间看到这一幕,他眉头一紧,顿知不空和尚所修‘一字佛顶法’与自身所知的‘一字佛顶法’于细微处有种种不同,当下是‘一字佛顶轮王’来取坛中童儿这个‘佛布施’,而不是以其作为应身显圣,继而为不空开示!
这个童儿的性命,行将被一字佛顶轮王带走了!
她的面孔上,已经迅速生出块块尸斑——善无畏眼见这一幕的发生,眉头紧锁,眼神挣扎着,低下了头去,最终——他甚么都未曾做。
这是密乘修行。
密乘修行,或有种种秘密变化。
一切皆因‘缘法’而来,亦由‘缘空’而去,那童儿被布施给一字佛顶轮王,亦是她的缘法到了。
善无畏心念飞转着,再抬起眼睛时,眼中挣扎之色已然消敛一空。
而那与无边祥光中伸出来的手臂,轻轻捻着那缕女童纯洁又微弱的性意,继而以一根手指点向不空头顶,那缕缠绕在雪白手指间的纯洁性意,便似化作了一股清水,浇灌向不空和尚脑顶!
正在此时!
禅房门忽然被推开来!
一道高大身影迈步走入禅房中,下一刻就出现在了那遍生尸斑的童儿身后,一缕缕血色螺纹从那人身上盘绕而出,轮回诡韵刹那将童儿以及当下禅房卷入其中!
那化作一股清水的纯洁性意,又返回来缠绕在那只雪白手臂的指间,雪白手臂顷刻而回,落在已经生机渐去的女童尸体头顶,将那缕性意注入女童尸体之内,那被雪白手臂掠夺去的丝丝缕缕生气,亦在此时被轮回诡韵轮转了回来,悉数回归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