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阁下与他们,借了女娲的力量,来助我‘化石为人’?
谁带阁下来这女娲牌坊世界之中的?
王传贞?
还是……”
苏午说到最后,语气有些犹疑。
他记得,今时红哀会的‘哀主’,好似已不再是‘王传贞’,而是名作‘胡苏苏’了——王传贞去向何地,胡苏苏又是哪个?个中因果,苏午未曾深究过,也不甚明晰。
“能引召女娲牌坊降临的,唯有负有皇母直系血脉的红哀会哀主而已。
引我来此女娲牌坊世界的,自是如今红哀会的哀主胡苏苏。”钟遂眼窝里的两道正气符转动着,他借着这两道正气符,补充了自己的一些色相感知,能看到世界诸般色相,但当时在彼岸所见,他仍旧难以记起,“苏师是不记得这位红哀会的哀主吗?”
“倒是听过她的名字,杀过她手下许多哀神。”苏午摇了摇头,“她在何地?如此狞恶诡类,巧言令色,实则心如蛇蝎,手段歹毒,不知残害多少生灵。
若是抓到她,万不能放过她。”
钟遂闻言,一时哑然。
他自知胡苏苏是那般恐怖邪毒、比同恶诡的异类,但对方对待苏师父,亦仍是一往情深,百死无悔的——先前对方分明有机会接引所有‘女娲神形’,说不得能借此彻底转脱成活人,成了活人,不说彻底脱离女娲的牵扯,至少能挣得更多自由。
而且,胡苏苏今下这般人不人、诡不诡的样子,也承载了许多难以言说的痛苦。
托身成人以后,也就可以免却这些痛楚。
然而对方偏偏放弃了这最接近成人的一次机会,彻底成就了苏午,令苏师父化石成人——钟遂亦因为对方痴心如此,念及亡妻,不免生出一丝怜悯,点拨了对方一句,但他却未有想到,当下的苏师父,竟对这胡苏苏全无感情,而且与之好似不甚熟悉的样子……
胡苏苏那般情深义重,又不似作伪。
即便真是作伪,伪作到这个程度,也就是真了。
如此……自己究竟是遗漏了哪个环节?
苏师父复生之后,莫非记忆还未曾恢复完全?听那洪仁坤与茅山巫初祖的语气,他们对此事好似了解更多,知悉更多内情……
苏午目光逡巡过黄泥大海,看着那片汪洋黄泥大海之上,浮现出一道道可怖裂缝,吞噬去一具具痴男怨偶的尸身,唯独没有在其中找到胡苏苏的影迹,他转而看向身旁皱眉沉思的钟遂,再次出声问道:“胡苏苏,今在何地?”
“便在这女娲牌坊世界当中。
但她寄身何处,一时半刻之间,也难找到。
陶祖化身洪仁坤借来部分十字劫的力量,凝滞住了外面的一重轮回,以此来阻隔‘轮回之肠’的裹挟,他嘱咐我须在这一重轮回破碎之前,帮助苏师化石成人。
而今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这重女娲牌坊世界,亦破碎在即。
此重世界破碎之后,胡苏苏便不得不在轮回中显身了,届时在去寻索她也不迟,如今还是尽快归入轮回之中,与陶祖他们汇合罢!”钟遂回了苏午的话,继而将外界的情形与苏午说了一遍。
苏午点了点头:“好。”
清气长河瞬间漫过苏午的身形,他跟着钟遂乘于舟船之上,随清气长河向前陡然直冲而出,贯穿了这重濒临破碎的世界!
哗!
舟船、长河、连同船上人,尽皆消失无踪!
黄泥大海越发激烈地翻腾了起来,一道道恐怖沟壑浮现于海面之上,并与天穹中绽开的裂缝交相连接,整个世界犹如一个行将破碎的鸡卵!
轰隆!
如巨山高墙般的海浪乍然而起!
浊浪之中,浮现出无数具男男女女的尸骸!
那一具具尸骸被海浪推进了深深沟壑之内,沟壑之中,竟亦有一具具尸骸堆积,那些尸骸尤在蠕动着,摆动着手臂,散发出惊天的怨气!
轰!
又一重浪涛冲刷过去。
沟壑裂缝暂被浸淹于黄泥浆下。
黄泥浆里,有猩红之色逐渐弥漫开来——身着嫁衣的女子立身于这片黄泥浆中,看着苏午身影隐去的方向,愣愣出神,良久之后,眼角忽地淌下两行血泪。
在她身后,又浮现出两道凤冠霞帔的身影。
那两个穿着嫁衣的女子,面容一模一样,精致而美丽,好似一对双胞胎一般,不似人间造物——她们自是曾经的第一代王传贞、第二代王传贞。
两个‘王传贞’身影在胡苏苏身后摇曳着,如同两道虚幻的烟云。
她们根出于胡苏苏的性意,与胡苏苏的关系,便像是一株并蒂莲花一样——她们从未曾真正消去,便一直都如此地深藏在胡苏苏的性意里。
若将三者比作三朵莲花,那么早已死去的‘王守节’,就是承载这三朵并蒂莲花的那根茎秆。
“他不识得我,他不识得我……”胡苏苏低声啜泣着,血泪在腮边汇集,一滴滴落在红色嫁衣之上,使得嫁衣更红。
在她身后,两个王传贞相视一眼。
第一代王传贞轻轻叹息:“不识得你,又有甚么好值得伤心的?”
“正因为郎君他不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