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却始终未与苏午相见。
“终于在今时见到了大师兄,也不枉费这数百年在薪火中的煎熬……”月轮中的李青苗,嘴唇未动,她的声音却萦绕在四下,“师兄,我们今时已非人身了……
我们已经死了……”
死了?
死了!
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苏午的心神间,他挺直的腰背猛地塌下去了几寸。
那道躲在青苗、李虎、秀秀三人身后的漆黑火柱,急趋向前——又在半途退了回去。
火光里的三个师弟师妹们脸上都带着笑容。
李虎更是大笑了起来:“我们死都死了这么久,还没有死透——师兄,我们已经够本啦,你别替我们难受甚么!
还是当下事最要紧啊!”
“珠儿、珠儿……”苏午转头四顾,目光最终又落在那道漆黑火柱上。
那道即便在白昼象升之中,仍旧未显出丝毫被压制之迹象的漆黑火柱,此下静静地停驻于苏午对面数丈之外,她既未闪躲,亦未向苏午接近,令苏午在忽恍之间,好似看到了当年师妹一身花布衣裳,踩着绣鞋,俏生生地站在彼地,眉眼弯弯,眼神里满是欢喜地望向自己。
“珠儿的情况,比我们更复杂些……”青苗抬眼环视四下,她看到这遮蔽去恐怖死劫规律的‘白昼’,在此时已经摇摇欲坠起来,“但她今时就在师兄眼前。
师兄,还是先解决当下事吧。”
苏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好。”
他取来一些纸张裁剪成的纸人,在纸人之后书写上‘李彘’的名字,旋而捏着纸人,心念一转,手中纸人无火自燃。
袅袅青烟飘入冥冥之中。
这时候,邵道师、麻仙姑亦走上了山顶。
他们与苏午打了招呼,并未与苏午过多寒暄甚么,神色严肃地站到了一旁。
随后,一顶红轿子在诸多纸扎成的‘乐师’、‘鼓手’、‘轿夫’等随员的簇拥下,出现在山顶,那顶轿子远远地停在山边上,未有主动与场中任何一人招呼。
苏午扫了那顶红轿子一眼,微微皱眉。
他未开口说话,轿子里传出一阵分辨不清男女的声音:“山下的满清妖人,暂且被拦住了,攻不上山来——照当下的情形来看,不管是八旗军,还是红哀会的‘哀主’,多半都趁这机会逃跑去了,这个热闹,他们断不会来凑了。”
红轿子里的‘人’虽未标明身份,但其言语态度,已然说明了自身的立场。
至少TA与苏午一方非是敌人。
“这次红哀会掺和进来的妖人,竟然是红哀会的‘哀主’吗?
贫道不知阁下是‘纸娘娘会’里的哪位娘娘当面?”邵道师适时出声,向那‘红轿子’问了几句。
‘红轿子’中,又传出一阵辨认不出是男是女的笑声。
那阵笑声渐渐沉寂下去,转而有言语声从轿内传出:“方才在山下的时候,‘真空四使’才与那红哀会的诡东西交过手,应该能试出那诡东西的成色呀?
那个诡东西,只能是‘哀主’亲临了。
嘻……”
听到轿子里传来的不阴不阳的笑声,苏午皱着眉头,朝那顶红轿子看去。
红轿子中的笑声倏忽收住。
麻仙姑见此情景,目光在苏午与那顶红轿子间转了转,神色未变。
邵道师不觉有异,接着道:“传闻‘红哀会’的哀主已不是从前那个‘王传贞’了,好似名作‘胡苏苏’,其行事比先前那个王传贞,更为狠绝,有重振红哀会魔威之相,‘真空莲乡会’的各位,未在‘胡苏苏’手上吃亏罢?”
说话之间,邵道师目光看向了真空四使——那四道薪火。
青苗、秀秀、珠儿皆默不作声。
李虎则出声道:“阁下不必担心,我们同门联手,断不会叫红哀会在我们手里,讨得甚么便宜去!”
邵道师捋须而笑,眼神赞赏。
他当下也是第一次真正见到‘真空四使’,见得四人各有神异,心中颇有结交之念,当下还想与李虎再攀谈几句,陡见苏午身畔似有一阵水波荡漾——伴随着虚空升起层层涟漪,那一道道涟漪之中,似乎有一道人影由浅至深,由虚化实——
肤色古铜、作猎户打扮,五官与地上的李黑虎竟有三四分相似的中年男人,骤然间出现在了苏午身畔!
李彘被苏午借助一道纸人,从桃源村引召到了此畔!
他陡一出现,令四下人皆沉默下去,暗暗观察打量着他,都未在此时出声言语甚么。
李彘站在苏午身旁,目光从苏午身上掠过,看向了倒在地上,肩膀上留有倒垂十字焦黑痕迹的李黑虎,中年男人眉毛一扬,即转头看向苏午,道:“苏朋友,请借我些钱。”
四周的人们还以为这陡然出现在此间,却也未在此间留下任何因果的中年男人,会对当下局势有一番真知灼见,未想到对方一出现在这里,目光就好似黏在了地上虎头虎脑的青年人身上一样,并且张口就是问苏午借钱!
众人更加无言,愈发地沉默了下去。
苏午对李彘的请求,却似早有预料。
他取出一只得自桃源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