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烟背对着父亲,收拾着桌上的碗快。她听着父亲带着浓重恶意的斥责声,眼泪划过双腮,滴落在桌面。
这时候,打远处走来了几个村民,正斥责着女儿的柳父,远远地看到几个村民往这边走过来,立刻收了声,压低声音警告了柳飞烟一句:“等回了家,再叫你娘来收拾你!”
随后,柳父回到了座位上。
从远处走过来的几个村民,只是在布棚子前稍停了停,与柳父交谈了几句,便要下田里干活去了。柳氏女把碗快叠成一摞,捡起她后来放在桌上的饼筐,却发现饼筐下放着一块闪着银光的金属片——那块金属片上有清晰的指纹印,像是一小块银子,被人以手指强行捏成了一块银饼。
柳飞烟趁着父亲与过路村民说话的时候,将那块银饼收进了掌心里。
她想到李家那些人临走的时候,那位格外清秀些的小哥还笑着指了指桌上的饼筐,她以为对方是叫她把桌子收拾收拾——现下看来,那位小哥儿应该是提早把这块银饼放在了饼筐下,示意她别忘了收捡。
可是这怎么能行呢?
别人已经给够了饭钱,纵然后来爹爹执意要送几张饼过去——既是送的饼子,又怎能叫别人来给钱呢?
不过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柳飞烟已经做了决定,待到以后找到机会,要把这块银饼子还给那位李家小哥儿。
她把碗快抱到了水桶边,舀了一瓢水,蹲在地边开始洗碗。
与柳父交谈着的几个村民看着柳飞烟忙里忙外的身影,都不禁赞叹出声:“老柳,你这闺女真不错啊!
值得一个好婆家!”
柳父斜也了洗着碗的女儿一眼,不咸不澹地道:“她?呵!
还差得远呢!
再说罢!”
几个村民背着锄头从布棚子边走开了。
天越来越亮,日头升得越来越高,柳家面摊前也时有附近还算富裕的村民来吃面,柳父终于找不到责骂女儿的机会,便翘着二郎腿和他儿子一齐坐在摊子前,与来往的客人交谈几句,给客人结一下账,偶尔刻薄柳飞烟几句。
这一天总算过去。
黄昏的时候,柳父、柳飞舟,以及后来过来的柳母三个人先把面、饼子馒头、一整天的铜钱收益等贵重物什先搬回了家。
柳飞烟在后面慢慢地收拾着,把桌椅板凳、笼屉、铁炉子都叠在排子车上,拉着排子车往家里赶。
初春时节,天黑得比较早,但柳飞烟黄昏边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一应物什,拉着排子车往家去,结果才走到半路,天就完全黑了下去——大团大团如丝如絮的云团徜徉在天顶上,往西南方向不断蔓延,横过了大片天幕。
那似浓密头发般的云团,遮挡住了西边的太阳,汇集向西南方向某个不知名的方位。
青蒙蒙雾气忽在金柳村各处升腾起了,先前还和柳飞烟同路、与她打过招呼的一些村民,走进雾气里,忽然间就没了影踪。
她觉得当下的情形分外诡异,心里也有些害怕,更加快了往家去的脚步。
排子车轧轧地碾过泥土路,终于临近了柳飞烟的家门口。
她家家门口敞开着,看到自家熟悉的门楼,柳飞烟松了口气,但想到回家后又免不了被父母兄弟刻薄一通,甚至母亲还会动手责打自己,心里又有些沉重。拉着排子车穿过门楼后的过道,转过了那面画着竹报平安图的迎门墙,柳飞烟在院子里扎好车。
一边往车下卸着桌椅板凳等物什,一边朝堂屋里唤道:“爹爹!娘!
我回来了!”
这时候,爹娘他们应该正在吃晚饭罢?
不知是否留有自己的一餐饭呢?
柳飞烟脑海里乱糟糟地转动着想法,朝堂屋里唤了几声,里头也无人答应,她也未太在意,反而因为无人回应自己而生出些庆幸来——他们没空理会自己,今天早上的事情,应该会就此揭过了。
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置到了放杂物的那间屋子里,柳飞烟走到堂屋门口,又小声朝里头喊了几声——还是无人回应她,院子里静悄悄的,堂屋里好似也没什么动静。
柳飞烟有些紧张,拉开门帘,小步走进了堂屋里。
堂屋中。
柳父、柳母、柳飞舟端端正正地坐着。
似是听到了柳飞烟迈步进门的声音,柳父、柳母、柳飞舟三个人缓缓转过头来,没有血色的苍白面孔有的转过九十度,有的转过一百八十度,都朝向她,嘴巴一张一合——
在他们脖颈上,缠着浓密的黑发。
黑发勐然上提,将三个人提拽起,晃动着四肢,扑向了柳飞烟!
三个‘人’嘴里,还不断发出冷森森的呼号:“闺女!闺女!闺女!”
“姐!姐!”
柳飞烟看着已经变作恐怖鬼物的三个亲人,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这时候,一阵青蒙蒙的雾气漫过门帘,飘进了房屋中。
雾气里,有人影若隐若现。
——
苏午一行人去到家谱堂的时候,李伯江刚开了家谱堂的门,烧起了柴房里的柴灶,正往灶锅里添水,预备熬一锅粥来。
他看见苏午、李黑虎、雄彪两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