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天黑地中。
黑风卷动,撕扯着一具身上少部分有皮肉覆盖、其余皆裸露出白骨的尸身身上黑衣。
苏午松开缰绳,围着那具骸骨转了一圈,细细检查过尸身周围,未见其他有价值的线索留存。
他随后扒下了骸骨身上衣衫,在那件早被岁月风华得破破烂烂的黑衣暗兜内,找到了一团碎屑包裹着的一件令牌。
那是一件骨质鎏金的令牌。
令牌正面以金漆点出了几个密藏文字,其涵义是‘能本教正式笃师’。
背面四角凋饰着一些装饰纹样,中间同样刻出了两列密藏域文字——‘笃‘群鲁’之能为我用之教派,自然本笃师多措巴杰。’
这两列密藏文字,说明了骸骨的具体身份,乃是位‘自然本笃师’,名叫‘多措巴杰’。
并且说明了‘多措巴杰’来自于‘笃群鲁之能为我所用之教派’,这个教派缩写为汉文,即是‘能本教’。
“竟是这一具骸骨拉住了绳子……
我当时若是跟着麻绳一直走,是不是就会见到这副骸骨?”王胡子看着骸骨白骨手爪里攥着的麻绳,低声问道。
苏午摇了摇头。
头也不回地说道:“沿着那根牵着你的麻绳一路走,怕是永无可能看到真实世界,而是会越来越沉坠入这些能本教笃师的‘集体回忆’当中,最终被他们回忆中的‘鲁之气息’彻底侵染而死。”
说着话,苏午轻轻摘下了尸骸颈骨上连着的那颗骷髅头。
王胡子看着苏午的动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与苏午小声问道:“苏先生拿下这副尸骸的头颅做甚么?”
“这些能本教的笃师千百载以前集中于这座墩旺山上,在墩旺山上,他们极可能进行了某种秘密研修,发现了关于‘鲁’的某些秘密。
我摘下这颗能本教笃师的头颅,却是想尝试看看,能否如你们一般,进入他们的集体回忆。
在回忆中发现关于‘鲁’的某些线索。”苏午倒也不避讳,向王胡子直言相告。
但王胡子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不知他所称的‘鲁’究竟指的是什么,亦不知‘能本教笃师’是怎么回事、‘他们的集体回忆’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敢再多话,怕自己问多了会惹得苏先生生气,便讪笑着转移了话题:“您先前见到小舟、青鱼他们几个人的时候,莫非也都看到了一具‘能本教笃师’的尸骸?”
“麻绳只有一根。”苏午摇了摇头,将那颗骷髅头丢入阴影世界中。
他牵起龙从马本的缰绳,沿原路折返:“他们三个情况比你更差,各自坐骑先死在集体回忆中,随后,三个人半边身子都陷进了能本教笃师的集体回忆里。
再晚上片刻,我就捞不出来他们了。”
这些马帮成员能轻而易举地被‘能本教笃师的集体回忆’牵引,深陷入其中,苏午本身却并不能踏足‘能本教笃师的集体回忆’之内。
——他的意远比能本教笃师的集体回忆更加强大,他的人神体魄一碰上那些‘集体回忆’,就能引致萦绕在墩旺山周遭的‘能本教笃师集体回忆’顷刻破碎。
能本教笃师以集体回忆建构起来的虚无世界,根本容不下苏午自身!
就像一个小杯子容不下一条大河的水一般。
苏午牵着马,带着王胡子等人回转了周博等众马帮成员驻扎的地点。
王胡子一行四个探路者,走了大半日的时间,却也始终只是在大部队周围五六里外不断徘回。
放下小舟、青鱼、老五三人后,苏午指挥着众马帮成员烧了三锅水,他往水中倾入几碗药汤,便令人扒去三人的衣裳,将三人丢入锅中去‘煮’。
一团团赤白二色交转的薪火在大锅下翻腾着。
周博等众看着被‘煮’在锅里的三人,都面面相觑。
“注意火候,别让锅中药汤真把他们三个煮熟了。”苏午向众人吩咐道,“他们深陷能本教众集体回忆之中,已经收到某个‘鲁’的气息侵染。
这个鲁之气息与厉诡诡韵相类,却比一般厉诡诡韵更恐怖。
此般气息作用于生人生命根本之上,被侵染者的生命根本在不知不觉间会发生莫大转变,其人看似正常,其实早已不是原本那个人。
我今下以薪火烹煮药汤,借助此法使得药力汇集一缕缕薪火气息,深入这几个人的生命根本之中,亦为拔除他们各自体内的鲁之气息。”
苏午与疑似是‘鲁’的‘仁钦赞巴尸’交过手,对仁钦赞巴尸的手段记忆深刻。
仁钦赞巴的儿子‘乃康则’,及其孙子都被此种气息侵染,最终都变成了看似是人、其实早已非人的怪物。
“这须得煮到何种程度,才能拔除小舟他们三个体内的‘鲁之气息’?
怎么分辨啊?”周博向苏午问道。
苏午看了看水汽蒸腾中的三人,回道:“我会令精莲时刻关注他们情况,你们烧煮药汤的时候注意些,不要令水温过高,烧成了他们三人就好。”
“是。”周博点了点头。
在远处安坐的‘精莲’,此下感应到苏午的念头,即起身走到三口铁锅旁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