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乌金!”
蓦然间,多吉想起了自己的妻,他连忙从泥地上爬起,举目四顾。
那些手脚上锁链被斩断的尚恐氏奴隶们,都被邀请着,聚集在了一口口炖煮着牦牛肉与骨头的铁锅周围。
许许多多衣衫褴褛的人们混在一起。
男男女女围坐一起。
他找不到他的乌金绛曲。
多吉愈发心慌:“乌金!”
他朝土坡下的人群奔去,才走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呼喊:“多吉!”
——多吉蓦然回首。
他的乌金绛曲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站在土坡的侧方。
她背后那个用来装石头的巨大箩筐已被卸下。
她看着多吉,泪流满面。
泪水里,却满是笑意。
“乌金!”多吉看着自己的乌金绛曲,不知道为什么,眼角也淌出了滚烫的泪水。
几个腰间挂着刀兵的女奴出现在乌金绛曲身后,她们搀扶着乌金绛曲,小声与她说着话,搀着她走近多吉。
夫妻二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向多吉、乌金绛曲走了过来。
多吉、乌金绛曲顿都有些局促不安,他们弯下身去,预备跪在地上,如向其他大人物效彷猪狗行礼一般,向那高大男人行礼。
男人却拦住了两人的动作:“我们都是人,为什么要效彷猪狗行礼?
这样的礼,魔不喜欢。
光山教的门徒也俱不喜欢。
你们若愿意,便和我们一般,结光山印行礼吧。”
那男人说着话,双掌手指交叠,结成了一个并不复杂的印势。
多吉、乌金绛曲见他脸色肃穆,再看那印势,顿觉得那简单印势有种说不出的庄严感,他们亦都如高大男人所言一般,结‘光山印’,向高大男人回礼。
“你的妻快要生产了,身体很虚弱。
一会儿须先给她喝一些肉汤,等她习惯了,再给她慢慢吃一点肉。”高大男人向多吉说道,“所有人都是这样,我们都是先喝汤,再吃肉。”
“我记得了!”
多吉用力点了点头,他搀扶着乌金绛曲,跟着高大男人朝围在一口大锅边上的人群走去。
他看着男人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向高大男人问道:“您叫什么名字?我们该怎么称您?”
被人问及自身的名字,高大男人转回头来,眼中亮光闪闪:“我名光山藏,加布光山藏。
这是魔为我取的名字。”
“加布光山藏,加布光山藏……”多吉喃喃自语,念叨着这个名字,再次忍不住向高大男人问道,“光山教……是什么意思?
魔是谁?”
“光山教,即是魔的门徒们聚集形成的一个群体。
魔……
魔就是魔。”加布光山藏如是道,他目光眺望向远方,“我们追随魔,一路至此,将要到‘那山岗下’去。”
“那山岗下……”
多吉将加布光山藏的话重复了一遍。
他脑海里蓦然闪现出种种画面,种种画面接连起来,就形成了一条从此畔至于‘那山岗下’的具体路线。
多吉沉默未语。
他与乌金绛曲围坐在一口铁锅前,看着铁锅中的肉骨头随沸腾的水而翻滚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香气从锅中飘出,令多吉的唾液加速分泌。
“咕冬!”
“咕冬!”
周围到处皆是吞咽口水的声音。
锅中的肉与骨头终于被煮熟,一碗碗肉汤分发到了众多奴隶手中。
多吉与乌金绛曲也各自端了一碗肉汤。多吉看了乌金绛曲一眼,又看了看自己与妻子碗中都是满满一大碗的肉汤,他憨憨地笑了笑,未有将肉汤再分给妻子,而是端着碗与妻示意了一下,便深深吸了一口那碗上漂浮的香气。
端着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肉汤。
香!
太香了!
如果能每天都能吃到肉,那就太好了!
多吉心中呐喊者,连连喝了几大口肉汤——他尤觉不够的时候,一种恶心感忽然从腹部涌起,他张口就干呕了起来!
周围许多奴隶都端着碗,张口呕吐起来!
“不要喝得太急了!”
“你们从未吃过肉,现下有这种反应是正常的。
适应适应就好了!”加布光山藏适时出声,向众人提醒道。
在多吉以及许多奴隶心中升起的疑虑,因加布光山藏所言而徐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