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师徒面前多话。
“走吧!
看看那里间的五通神,是甚么名堂!”
赤龙真人不再在此地耽搁,当先迈步走向了烛火摇曳的庙殿里间。
源空领着几个金袍大师公,连忙跟在其后。
里间虽是从‘祖师殿’的空间里,单独分割出来的一间斗室,但这斗室其实也不算狭窄,三五人同时跻身室内并不成问题。
房室对着门口的墙壁上,供了一座半人多高的神龛。
神龛里,
五头大蛇盘踞于其中,五颗蛇头纷纷张开血盆大口,口中用金漆点出了一个个云芨符箓,那些符箓并无任何实际意义,充当着‘门’的作用。
在‘五通神’的泥胎塑像之下,
另列有一道长生牌位。
那牌位上赫然写着‘天威道坛第七代坛主大师公‘净宏’之灵位’几个金漆大字!
“这‘净宏’想来就是你师祖‘耀阳子’了罢?”赤龙真人转头看向源空,冷笑道,“他不在外面轩敞的祖师正殿里,和其他诸代坛主大师公一般,分享鼎盛香火。
偏偏自己和一个外道邪祀躲在角落里偷吃?!”
源空及其身后一众金袍大师公,俱是神色尴尬,不知该如何回应赤龙真人所言。
赤龙真人目光扫过神龛上的一样样物什,未从此中发现‘五通神真身’的丝毫线索,他拧紧了眉头,再度沉声说道:“五通神以人祭牺牲为食,未脱本性,仍在淫祠邪祀、六天故鬼之列!
耀阳子一心迁转邪祀入道坛,为邪祀所惑,亦不该再配享道门香火!
须要即日将二者移出祖师大殿,将此泥胎、神位焚成灰尽,道观各处皆不得保留二者之祭祀!”
“这、这怎么能行?!”
“净宏师祖为天威道观出了大力,挽狂澜于既倒。若非他一力扛起大厦将倾的天威道坛,我们的坛号早就被伐灭了!”
“从祖师殿移除五通神,弃绝邪祀可以!弃绝净宏师祖,绝对不行!”
赤龙真人所言,顿时引得源空身后的金袍大师公们群情激奋,纷纷出声抗拒。
不过,
也不等赤龙真人说话,
源空转头冷冷地盯了他们一眼,就让他们纷纷噤声。
坛主大师公转回头来,面上又是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五通神犯下的大错,弟子虽在坛上,却也得到了各方消息。
此神本性不改,依旧蒙昧凶恶,不应配享祭祀,弟子即刻就将之移出祖师殿。
耀阳子师祖迁邪祀入道门,令闾山正脉蒙羞,亦当受惩罚,绝其祭祀。
弟子亦会遵从,将二者弃绝于门外。
谨遵前辈教诲。”
赤龙真人冷冷地盯着源空看了片刻,源空额头冷汗直冒。
“但愿如此罢!”赤龙真人如是道。
说完话,他便欲转身朝门外走。
源空跟着就觉得心神一松——正在此时,苏午忽然道:“等等!”
“虽然这位第七代坛主大师公最后误入了歧途,晚节不保,但听他们门下弟子所言,这位净宏师祖对天威道坛亦是贡献颇大。”苏午说着话,越过赤龙真人,立在了神龛前,拿起一炷香,“戒律不可废,净宏师祖做错了事情,便须承受祭祀断绝的惩罚。
不过,在此以前,某还是给他上一炷香吧。
算是作为晚辈的最后一点礼遇。”
源空看看苏午,又看看赤龙真人,一时不明白苏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也不好阻止对方,只能在旁边出声恭维。
但见苏午一手执香,一手掐了个莫名的手印,一缕缕透明的鬼匠缝线从他手腕上脱落而下,缠绕上了神龛上的对烛,将他的命格投映在那对烛之中,与神龛内供奉的‘五通神’、‘净宏师祖神位’形成呼应。
随后,
他便将手中线香插进了香炉里。
——当下他分明是利用‘透明鬼匠缝线’不易被他人察觉的性质,借着为‘净宏祖师’上香的契机,施展了一次‘奇门遁甲之咒诅部’的‘大业位拜杀咒’!
线香鸟鸟浮动——
这一霎那,苏午眉心竖眼睁开。
手腕上的无色鬼匠缝线微微抖动!
五通神大张开的五张蛇口中,一个个云芨符箓相互叠合、重组、排布成了一张符箓,这符箓朝黑暗深处一贴——一扇门隐约打开。
门后,
长发如远古森林里遍地绞缠的藤蔓般垂落、覆盖于两座高耸巨山之上。
在左边那座山峰临近山脚的位置,又有一处尖峰翘起。
如羊角、似刀尖的山峰顶上,有密密麻麻长发盘结成了一个表面凹凸不平、远看却是浑圆的‘圆球’,在这遍布网罗的圆球里,火光微微跳动。
一个模湖的人影背对着苏午,
面朝着火光,双手按在‘他’的面部,手臂不断发力——
将面皮从脸上扯了下来。
随着苏午‘注目’向‘他’,他刚刚给撕扯下来的、干巴巴的面皮,忽然被一团黑红的火光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