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自娱中(1 / 2)

文/乃兮

第十一次。

她曾以为的爱是奋不顾身的交付,是情同鱼水的眷恋。随着时日过去,哪怕里面夹杂上交织的利益、难掩的亲情以及不可切割的子嗣孩童,到最终注定合墓。

她不曾想过,她的爱是一场奔赴死亡的循环盛宴。在举国同庆下,一次次被仇恨的鲜血浸染。

死多了,疼痛消失,恐惧消失,爱意消失,身上总觉得寒冷,认不清人和人的脸,爱发呆发愣,听人说话也有些迟钝。

慢慢习惯到麻木,能无所谓露出笑脸。被刺激下爆发出强烈的情绪,情绪过后又陷入一种虚无,什么都不在意的虚无。

这次到现在,虚无过后,她只觉得好笑。想想能被整个事情荒谬到笑出声来。

一个小太监想杀她,她的驸马也想杀她。抓了两人,结果其余还可能有人想杀她。

谁下的毒?不知道。

而理由多了去。

或许是因为她踏上轿子用了左脚。

姜晏乔晃了一下脚,随后垂下眼盯着自己布满刺绣的婚鞋。

她又晃了一下。

又晃了一下。

裙摆随着她摇晃的双脚而晃动,鞋尖尖上的图腾像是生灵一般活了起来。

晃多了,她唇角上扬,诡异产生一种欢愉。她不知道自己在为这点自主重复的晃动高兴点什么。

两脚晃动着,脑子竟能思考起事。

她昨天只喝了甜汤。这回的甜汤和上回甜汤不同,不是知潼全程看着煮的,谁都可能在里面下毒。

知潼对她没有“一起死”的杀意。知潼会为了她而去赴死。知潼杀她的可能最低。

所以要么谢南川和吴二小提早下毒了。要么除了谢南川和吴二小之外,还有第二个杀手。后者的可能更高。

谢南川啊,谢南川。

姜晏乔无声念着名字。

知潼说的没错,这世上不是谁都是知潼。谢南川是庸俗的世人之一,凭借谢家,凭着伴读的身份,凭着一张出众的脸,得到了她过往满腔爱意。

她在谢南川心中,一点错不能犯。她的寻常,对比起何悠素是错,她的娇气天真,对比起何悠素是错。

宫里派人去处理了何悠素。

生死之仇,不共戴天。这些成了她无法被宽恕的错。

她和谢南川不同。她对谢南川很容忍。她能容忍他的小脾气,容忍他常常无法陪伴她,容忍他将一份温柔均分给其余人。

姜晏乔脸上挂着笑,人坐在轿子里。可惜她死太晚,重新活的也太晚。已经在轿子里,无法去父皇母后那儿去告状。

至于第二个杀手。

轿子停滞,外面要换马。

姜晏乔思绪和脚一起停住。她望向帘子,想了别的。是了,一个帘子拉起,就好似她不讲规矩。谁都希望她将帘子放下,安安分分前去成婚。

不是无能掀开,也不是这些人不能处理她掀开后遭遇的那些事。只看的是,她能不能面对她掀开后遭遇的事。

姜晏乔伸手突兀掀开帘子。

轿子外面,她的驸马以及知潼都露出诧异和询问的眼神。过来送马的季将军没有任何无表情,只是看向她。

也不算全无表情。

他好像在看傻子。

姜晏乔明明都认不出人脸,偏生能辨认得出神情。她被这一幕逗笑。

她开口:“我不嫁了。折返吧。”

谢南川和知潼的表情愈加诧异和困惑,季将军愈加看她像傻子。就连那些个宫女和太监,此时此刻都有了些小动作,恨不得去小地方将这等趣事翻来覆去说。

姜晏乔不在意。

死多了,几句闲言碎语有什么好在意?

如此看开后,姜晏乔有点微妙。她怀疑自己可能病到了新的地步,又怀疑自己看开后病彻底好了。

大抵是一种,郁结于心到极致,直接把郁结的心捏烂的状况。

“怎么了?”姜晏乔恍然,“不对,不用折返。我今日一定要出宫。那直接去公主府吧,不用去谢家了。”

她死了那么多次,都没能熬到谢家人第二天拜见她。光吃亏了。

知潼第一个反应过来:“殿下可是紧张?按原先定的,我们要先去拜见……”

知潼见公主面上带着笑,话很快改口:“殿下,我们先出宫。若是不想去不想嫁,需派人禀明陛下和娘娘。不然季将军不好交代。”

姜晏乔在知潼这里好说话:“也是,那你快些去说。”

这等大事,不能随意找个人前去知会。知潼见此,又问公主:“公主不想成婚的理由是?”

姜晏乔望向谢南川,含笑问:“驸马,你说呢?”

谢南川收起惊异和困惑。

他温和劝说:“殿下莫闹。成婚一事不可儿戏。宫中和百官为此事操劳整整一年,岂能说作罢就作罢。”

姜晏乔笑出了声。

在知道谢南川心思后,怎么看谢南川怎么好笑。

她应和着:“是。蓄谋已久。岂能说作罢就作罢。”

蓄谋已久可不是什么好词,没人会用到成婚。一场婚事操办需要一年,一场谋杀也不是临时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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