矩的人,望着外面。侍卫们清出了道路,拦不住屋二楼以上张望的百姓。
道路两边凑热闹的百姓见她掀开帘子,纷纷惊喜极了。其中有几个热情的男女朝她挥手,似和她熟悉一般。他们不是因敬重她,也不是因认识她。
全是因为她是永乐公主。
她让宫中办了一场轰动京城的婚事。她坐的是主轿,身后跟着三十六顶轿子。每顶轿子里都放着稀世珍宝。谢南川所说的百姓一辈子都未必见到的珍珠,只会是其中毫不起眼论斤算的配品。
知潼给她煮的甜汤要放一小匣子银耳。二十两。听说百姓一年大抵赚二两。
姜晏乔分辨不了这一个老百姓和另一个老百姓之间的区别。她和他们挥了挥手,露出一个浅淡笑容。对面的百姓喧哗躁动起来,眉飞色舞愈加激动,大吼:“殿下!新婚快乐!”
还有一个娘子大抵是卖花的,她笑得开怀,用力丢了好枝花过来:“殿下!花送您!”
护着清路的侍卫神情紧绷,害怕这些老百姓真冒进。
谢南川见状,无奈劝说姜晏乔:“殿下,您这样很不安全,也会让这些侍卫惹上麻烦。他们不管不行,管也……”管也认为百姓没什么大错。
姜晏乔最初太过在意婚事,后来太过在意生死。她总在意自己,第一次在意百姓。
他们在她很难触及的地方,真心祝福着她,不再是云嬷嬷单调的一句“百姓同贺”。他们不知道她今日会死去,会陷入一次又一次重来。
他们现下不在意她有多幸运,也不在意她有多少不幸。他们只是在此时此刻真心祝贺她新婚快乐。
姜晏乔透彻意识到这点,才慢慢懂谢南川上一次说她有幸到什么程度隐藏着的意思。以前她听过也就听过,上一回还下意识想和谢南川争点什么。
现在她多了一些思考,一些或许和谢南川所思所想不太一样的念头。
她不为难侍卫,对着百姓还是抬声回喊了一声:“谢谢!”
“知潼,去拿那一朵花!”姜晏乔手指了下,凑近轿窗,半低头趴着笑盈盈对百姓说着,“别靠太近了。侍卫们清路不容易。”
知潼快步去拿地上的花,再小跑回来递给姜晏乔。
姜晏乔将花别在脑袋上。
花是满目红花里最粉最白的一朵月季。她新婚凤冠奢华,光金制的,便有金凤、金簪、金宝钿花,更别说层层累累的翠羽、珠花、宝石。
这朵月季鲜嫩,只有一朵,说违和有一些,但说好看,也是真好看。它像是在公主身上增添了一丝俏皮,增添了一份娇痴浪漫。
那不谙世事的眼眸里,有着最质朴的友善。
百姓们多听说过永乐公主受宠,知道永乐公主好看。民间有很多夸张说其容貌出众的传闻,而这一刻这些百姓才明白,那些传闻没有作假。
公主最为受宠,总是有她的道理。
他们没有逾越侍卫的防护线,而是又像争斗比谁嗓门大:“殿下!百年好合!”
“您和驸马要好好的!白头,白头偕老!”
“早生贵子!”
一群人哄然大笑起来。而负责沿途给百姓发喜糖的宫女已前去给他们凑喜气的人沾一点喜。
姜晏乔很可惜,可惜自己今晚还是可能会死。
她和这些百姓之间的互动,再无法复刻。再重复已然无意义。
她轻声,用百姓无法听见的声音说着:“他们怎么做到如此热切祝福我的呢?就因父皇母后庇荫么。”
她既不是父皇,为天下操劳。也不是母后,作为一国之母典范,每年主持先蚕礼。她只会在宫中学一些诗书琴棋,享受着公主点点好处。
“殿下。”知潼在边上开口,“您大婚,陛下免去举国上下一年农作赋税。让工部大举推新农具,让户部大举推新包谷。开通边疆多处互市。您今日该是得万国同贺。”
姜晏乔后知后觉恍然。
……她死了又活,活了又死,彻底将这事丢在脑后。父皇借着她新婚做了不少事情。她知道这里对百姓有好处,只是想仅仅一年赋税和开互市而已,并没有在意。看百姓这样,好处是极大?
知潼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将这点好放在了她身上。
不过姜晏乔明白,就是父皇庇荫。
谢南川是文官,听知潼说起这,在边上向姜晏乔解释:“陛下心中有百姓。去年丰年,今年天热得晚,收成恐怕不好看。一年税难收,不如借此机会让各地修养一年。恰逢户部改革,于是放在了一起。”
这些和姜晏乔没任何瓜葛。
姜晏乔又突然想到。要是她大婚死了,岂不是父皇的这些事全白做?难道她的死不是有仇,是和朝廷上的事也有关?
她对朝堂上的事一无所知,除了重要的夫人们,其余那些个官员谁叫什么根本没记过!
思绪飘远了些,又立刻被姜晏乔拉回来。
不行不行,不能想那么远。
她得回到最关键的两点上,刺客和下毒的人。
远在前方带着队伍开道的季靖云,隔着长长队列往后望。他清楚听到后面的闹腾,也眼尖,一眼见公主掀着帘子与外头百姓招呼。